说着,便对着眼前这简陋无比的坟冢深深一揖,转身便离开了眼前这一切,临行之际,仍回首望去,只见自己逃出生天时的那石壁甬道,此刻长草掩映,若非有人特意寻找,在这重山之中,只怕绝无可能想到这里竟还有另一番天地。
墨止虽逃出一条生路,但金阙峰何等雄峻,他在山中连连转了半天,方才寻到上清宫的痕迹,他终究不知自己在洞中过来几日,若是禁足时间未至,被那三云道人看到,少不得又要被他斥责寻衅,当下便仗着自己轻功高超,潜入宗门之中。
此刻正值午后,并非弟子练功时间,墨止左右兜转,朝着忏过峰走去,正自行间,忽然闻到一阵谷物香气,只见不远处竟是宗门厨房所在,此刻几个弟子刚刚蒸出一笼白花花的大馒头,墨止躲在暗处,看得眼馋,心中便盘算着如何惹出些动静,将那看守弟子引走,好让自己一饱口福。
正自思索间,却听得厨房中传来几声极不耐烦的话语。
“那小祸害在忏过峰已是三日了,居然水米不进,倒是个硬骨头,道爷我最喜欢的便是收拾这些硬骨头。”
墨止听得真切,知道那便是皮瑞清的声音,他坏笑一声,心中暗想:“这死胖道士前些日子不给我饭吃,若不是这家伙作梗,我哪里会落入这等生死境地?莫说是我看上了这大白馒头,即便是没有吃喝,我也饶不得你。”
不多时,却见皮瑞清果然端着一碟酱菜、一碗清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满脸横肉颤巍巍地晃动,而身后追出来的厨房弟子却是面露难色,说道:“皮师兄,掌教真人吩咐过,凡是送往忏过峰的伙食当厚于平时,可你连着三天只送酱菜清水,只怕将墨师弟饿坏了,那如何与雍师叔交代?”
皮瑞清一脸不屑,啐道:“你也看了,他日日不吃不喝,你便是把龙肝凤髓给他送去,人家也不承你情,我师傅说了,这小祸害的脾性和当初那个大祸害一般难驯,若不降服,日后必定又是门中耻辱,雍矮子远在玄岳峰,你不说我不说,单凭那小祸害一家之言,不必在意。”
墨止听他一番话中,竟是连连羞辱自己、沈沐川以及雍少余,意甚鄙夷,心中不禁怒火大起,但此刻却也不急出手,仍是躲藏一边,细细看着这皮瑞清还能说些什么话语。
那厨房弟子仍是犹豫,手中抓着一个馒头,说道:“皮师兄,依我看今日便是他出关时刻,不妨就给他带个馒头过去,也不算我们太过亏待。”
皮瑞清闻听,满脸不满,说道:“啰嗦!你们真是妇人之仁,你没看到他把陆竹师兄打成那个样子,我们当时说好了给他教训,可此人诡计多端实在可恶,反倒把闵师弟和陆师兄都打伤,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你要再废话,可别怪我大耳帖子招呼!”
厨房弟子被他吓得一溜烟跑回厨房,再不敢多说半句,墨止看在眼中,心中只是冷笑:“这死胖子,人生得五大三粗,心却这般窄,果然那陆竹与他是一伙,既然如此,掰断他手腕也不算我做的太过。”
皮瑞清口中骂骂咧咧,大抵皆是骂着墨止所为,捎带手暗戳戳地骂那厨房弟子太过软弱,似墨止这般凶恶的性子,不饿上几天,哪里可行?却不知此刻墨止早施轻功默默跟在身后,尽数听了去。
皮瑞清端着盘碟延山道朝忏过峰走去,不多时便走进偏僻山路,墨止见四周草木半人来高,心中玩念大起,施用轻功抢先伏在山道旁丛中,折数根长草,握在手中。
但见不过多时,那皮瑞清便一摇一摆地走上山来,墨止手中青草齐挥,功力劲透草身,轻轻柔柔地便搭在皮瑞清脚踝,他如今身负三门玄功,力道自可四两拨千斤,手中发劲,猛地一拉,皮瑞清只觉得脚上一歪,便被一股轻柔无比的力道将这个人扯倒,酱菜清水和在一处,全数撒在前襟。
他打眼四周,只见荒草萋萋,全无人烟,方才脚踝犹如被无形之手拽倒一般,心中大为惊惧,只道是撞了鬼,但日头烈烈,也不似是幽魂出没的时辰。
墨止见他脸上一阵惊疑,肥肉乱颤,早已笑得肚子发痛,此刻反倒粗着嗓门,大声说道:“兀那贼胖道人!可是要相害旁人呐!”
皮瑞清一听这话语似是从荒草中传出,一股沉沉暮气,带着怒意,他虽心中刻薄,但也敬畏鬼神,心中暗暗想着:“妈呀,这莫不是遇到了山神,否则我去教训墨止,旁人如何得知?”
当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荒草之中的墨止便跪了下去,一连串响头不要钱也似地磕在地上,口中连连说道:“弟子知错,弟子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