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殷红色自肩头喷涌而出,持青剑者发出一声轻微惊呼,而这一声呼喊,虽音量极低,却悦耳清脆,好似山间鸣泉一般,竟是个少女声音。
她手中青剑锐利非凡,不过一个错身之间,墨止左肩便已被刺了个对穿,恍惚之间剑尖倒拔掣出,墨止一声闷哼朝后倒去,黑衣少女功夫虽未至深湛境界,可毕竟剑锋锐利,墨止浑身本就带伤,此刻更是一个立足不稳,倒摔在孟雪晴怀中。
方才孟雪晴性命本在须臾之间,正是墨止一把将她拉扯身后,以肉身挡下一剑威势,孟雪晴年纪虽轻,又少谙世事,但此刻再是何等单纯良善之人,都已看得分明,抬起眼眸朝着黑衣少女怒目眺望,一对玲珑美目之中,腾起一股柔情怒火,可那黑衣人却霎时间也愣在原地,手中青剑竟一阵微微颤抖,好似心绪骤然不稳。
孟雪晴望了望墨止苍白面庞,鲜血仍止不住地从肩头涌出,心头蓦地一痛,腰间剑鞘横摆,秀掌力拍剑身,只听得一声锐响划过天际,众人眼前一亮,一柄银白色纤细长剑直如一道烟火般窜上半空饶是夜色昏默,这柄银白色长剑仍如浮生一道留白般,剑芒大放,孟雪晴飞身握住剑柄,少女肤色白皙逾恒,手中长剑雪光银亮,二者相合直若仙子临凡一般,孟雪晴眉眼中风雪呼啸,长剑直挺,顷刻间一白一青两道剑光便已斗在一处。
却见两股剑光初时交锋,不过只交数剑,但随着战局渐紧,双剑纵横交错,两道光芒凌空争锋,两个窈窕少女各展身法剑招,仗剑相争,时而青剑压过白剑,时而白剑压过青剑,两柄宝剑各擅胜场,又都是轻翔灵动的路数,半空中叮铃叮铃锐响不停,听着倒颇为悦耳,墨止此刻浑身气息游走,方才青剑剑气入体,已乱了体内气脉,此刻旧伤复发,浑身刺痛欲裂,莫说是上前阻拦,便是开口呼喝都发不出半分声响。
“小鸾......”
而此刻,剑北原身在敌阵之间,已是占尽上风,周身三个黑衣人功夫与他相较之下大为不及,可仗着彼此配合,仍可周旋,可剑北原回身望去,却见墨止中剑倒地,口中立时大叫道:“不打啦不打啦,你们偷袭,不是好人!”
可那三个黑衣人却如何肯退,剑北原身形一晃,正欲抽身退去,眼前又起一道剑光,正是三人攻势又至,剑北原此刻心神顿感烦躁,此前不分胜败,全是为了打探三人根基,此刻口中一声清啸,飞身急跃,身子高跃半空,左手如摘腊梅,右手似捋寒霜,这两般手法皆蕴含文雅秀致之形,与他这高胖身躯甚是不符,顷刻间双手齐出,三个黑衣人只觉眼前泛起一阵寒风,临头大吹,逼得众人口鼻之间气息阻遏,顷刻间便有两人坐倒在地,余下一人手持长剑,飞身挺剑而上,剑北原喝道:“要的便是你手中剑!”
那人眼色一惊,便要回剑折返,但剑北原看似老迈,却身法灵动,折梅手法顺势下旋,双指便夹剑尖,黑衣人大惊之下,连忙发力夺剑,可任他使尽了浑身力道,长剑始终纹丝不动,如同焊在剑北原手中一般,旋即剑北原大笑一声,剑身上一股似有还无的力道莫名席卷而来,黑衣人手腕酸软,当即拱手让剑。
剑北原足踏松柏,巨力骤发,力道一至,粗大树干竟被他一脚踏得拦腰而断,闪电一般朝着孟雪晴处奔驰而去,只不过他去得虽快,但奔出不过数步之间,身后一阵压迫巨力便汹涌而至,他功力再是高深,却不敢轻慢了身后这股力道,然而方才回眸,却见方才被他一脚踏断的两颗树木此刻不知为何,竟被人如抡木棍一般,扫向自己背门,他行走江湖多年,也未曾得见这般力道,这等身手,方才那三个黑衣人已绝难企及。
“又是何人?”
剑北原心中虽疑而不乱,身子凌空好似狸奴一般蜷缩成团,松柏两树横抡而至,刚好擦着身躯扫荡而过,此前那三个黑衣人早不知所踪,此刻站在眼前之人虽也着一身黑衣,却再无黑布覆面,换做一副玉制面具,只留出一对眸子,闪烁豪豪精光。
“你是何人,可曾见过我寒叶谷门下弟子?”
那黑衣人踏前几步,低声说道:“要寻宗正卿,可得先胜得过我。”
剑北原一听,倒合了心中所愿,当即双袖一捋,露出短粗臂膀,笑道:“好啊,老头子我好多年没遇到主动向我约架的人了!”
随即长剑闪刺,直指眉心,忽而半空中剑势一偏,反斩脖颈,可他剑势快极,直刺剑影仍在,劈斩剑招便已到了眼前,旁人看来,如同两剑齐至一般,可黑衣人却原地站定不动,待得长剑刺到,左手一扬,亦是一柄长剑自袖间刺出,双剑相交,震声未绝,匆匆又是十几剑划过夜空,二人越斗招法越紧,步伐越战越快,不过二十几招之间,便已消失在林木之间,再无丝毫踪迹。
而另一边,孟雪晴与黑衣少女也已战了三十几招上下,越战心中越惊,她虽少涉江湖,可自幼便随着父亲练习剑法,又有剑北原、冷残两位长老指点关窍,孟家剑法之妙诣虽未尽通,却已尽识,一共二十三路孟家剑法此刻一一施展开来,剑刃浮霜,秀掌带风,冰雪白玉一般舞做一团,却始终占不得上风,眼前女子手中一柄青鞘长剑,锋锐犀利,剑法之中却自带着无穷无尽的绵柔力道,剑法透入其间,似坠云端,任自己如何挥洒,皆不得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