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残立在原地,一身灰色长袍迎风飞扬,眼眸之中暗蕴豪光,死死地盯住眼前的宇文玦,缓缓说道:“放你出谷,自是不难,墨止底细原也没什么好隐瞒,只是这最后一条,寒叶谷却是万万不能答应。”
宇文玦听罢,倒好似没有半点惊诧,反倒是一脸平静,他此刻浑身血污,腥臭又粘稠地裹了全身,站立身前,好似凶煞一般,但面色上却是一派淡然自若,他回身瞅了瞅已是不远的巍峨雪峰,淡淡笑道:“以你谷内十年安稳,换那两人一条性命,莫非不值吗?”
冷残说道:“若是他二人性命,要我寒叶谷舍弃北境安危不顾,寒叶谷世世代代门规之中,绝无此等先例,莫说老夫只是寒叶谷中长老,便是如今寒叶谷谷主在此,也断断不会答应,晴姑娘于我宗门,确实干系甚大,但若放眼浩荡北境万万百姓的面前,一门之兴衰,又何足挂齿。”
宗正卿听在耳中,想到孟雪晴音容笑貌,往日笑谈习武,只觉得心中一阵隐隐作痛,但同时又陡然对冷残生出崇敬之心,心中暗想道:“师傅若是在此,也必定不会答应鞑子这等要求。”
宇文玦听罢,仰天大笑,其声直若天雷,声透天际,好似胸中气息绵长浑厚,永无断绝一般,他长笑三声,方才说道:“人人皆言,中原稚子常说什么舐犊情深,不同于我部子民周游草原,轻视家眷,如今观之,你们与我们倒也并无多少不同。”
冷残站上一步,沉着嗓子说道:“阁下在此多费口舌,也是无用,前面两条,我倒可允你,但这最后一条,却是不可。”
宇文玦环眼一瞪,好似恶虎回神,说道:“你不答应,我立时便走,但看那一对小夫妻,如何死在这遍山凶兽口中。”
他话语稍停,却听得远方游丝一般传来几声雪狼咆哮之声,虽离得甚远,听得极轻极细,但对于冷残与宗正卿而言,却是无比熟稔,原来寒叶谷虽处极寒北境,但谷内物种丰饶,除却各类珍奇药物之外,便是各类野兽,遍布深山,其中便是以雪狼、雪豹、山魈、寒鹤等兽类最是凶险,而这些野兽虽极富凶悍之能,往往以一兽之力,便可比肩武道高手,但也极少走出深山幽谷,而方才宇文玦所说的山魈与雪豹,正是谷中两类极是强横的野兽,听来也并非虚言。
两人正自思索,宇文玦又道:“这山中雪狼横行,又有山魈作乱,昨夜我与那两个娃娃都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怕丢人,直与你们说了,那个叫做墨止的小子,满心的诡计,昨夜趁着我与山魈搏斗之际,竟把雪狼引到我身后,待得我斩杀雪狼之后,他竟直接取了雪狼内脏抛了我一身,我这浑身血污,便是由此而来,带着浑身血气,我这一晚皆受雪狼所扰,倒被他逃了个干净,只不过嘛,昨夜风雪大作,方位难辨,若是他此刻与他那小媳妇没有跑回谷中,只怕便是朝着深山里去了。”
冷残说道:“你可瞧见了方向?”宇文玦哈哈一笑,道:“冷长老还真是会套我话,我言尽于此,你们不允我这第三条,我便看不清他二人入山的方向,是进是退,你寒叶谷可得掂量清楚。”
宗正卿说道:“阁下如今身陷此地,若是不说他二人踪迹,若要全身而退,怕也困难。”
他说着,手中长剑一横,气劲横灌胸间,一股凛冽剑气已升腾周身萦绕,冷残亦是踏前一步,负剑在背,虽体态不变,但二人合围之下,气劲雄健,好似万仞寒潭一般不可逼视,即便是宇文玦这等强手,经历了一夜搏斗之后,也为之侧目。
“这两个人所言非虚,”宇文玦心中暗忖,“我如今经历一夜搏杀,气力渐衰,若是在此地与寒叶谷高手发生冲突,可是大大不妙,寒叶谷两个长老皆非寻常,宗正卿又是剑宗第二的好手,何况那孟元秋虽不现身,想必也相距不远,我一人如何是他们众人之敌?”
他想到此处,反而拱了拱手,说道:“两位何必着急?我们草原上从来与人沟通,牛羊交换,也不曾似你们这般,一个言谈不过便拔剑相向,都说中原人明理谦逊,我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宗正卿说道:“你也不必在此拖延时间,你若是此刻不说,想全身而退,定是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