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爹爹在哪?莫非没有寻到?”孟雪晴左右张望,可谷口除却身畔几人,哪里还有旁人在?
宗正卿微微笑道:“我既然回来了,自然是见到了师傅,只是师傅此刻不便现身,对我言说‘区区数百宵小,姓墨的小子一人足矣’,有师傅这话垫着,咱们心里还能没底么?”
孟雪晴自幼便知父亲孟元秋事事周全,唯有脾气古怪,但听得他也对墨止自信充裕,当下更是喜笑颜开,道:“墨大哥自然厉害得很。”
张仙纵挥袖拂去面上血迹,然而这伤口血流不止,他越是擦拭,反而血流越急,擦拭几下,反而满脸血红,连双眼都被血液遮住,只见着满眼天地皆赤,心下屈辱怒意,不可遏制,当即也不再管面上伤势,大吼一声,软剑倒弹,再组攻势而至。
墨止微微皱眉,只见眼前此人,当年那般止水不波的气度,似是犹在眼前,但两年光景过去,此刻披头散发,满面鲜血,好似疯汉一般,心下一阵慨叹,待得其剑势点到眼前,墨止抬剑猛刺,双剑交错之际,张仙纵手腕柔劲使出,那凌空软剑忽然翻卷似环,攀附着饮冰剑剑身,径直取向墨止腕脉。
墨止看他剑似灵蛇,忽然却好似不惊不乱,只是笑道:“这招有趣,可是两年间新学的本事?”
说罢,劲力一吐,饮冰剑巨力大震,古拙质朴的剑身透出一股莫名威势,顷刻间剑锋迸划,擦除点点星火,两柄剑皆是当世神锋,相击之下震声不绝,两人各施绝学,全力相搏,张仙纵剑路反折,直刺墨止右颈,而墨止却是剑诀一引,奇出一招,再点张仙纵左腹空洞。
二人顷刻间,剑来剑往,又连拆了三四十招。
而这三十四招之内,墨止剑法变化路数过百逾千,似是尽绝想象之巅峰,身子左颠右划,好似宿醉难醒一般,人在左路,剑却刺在右侧,张仙纵拦下一剑,又有一指点来,避过一式,又看着剑锋朝着自家双目扫来,数十招之间,最初仍是分庭抗礼,待得过了四十招后,便只剩下左支右绌,只是闪避腾挪,力求不要再中一剑才好。
宗正卿摇头长叹,唏嘘不已:“饮中十三剑......多年不曾见人使练过了,当年初见之时,便觉得耳目一新,开了剑道新河,多年之后,故剑未改,只是白衣少年,却已换了他人......”
张仙纵回身撤剑,虎口处已是战栗不止,几乎渗出血来,可忽然眼前再起剑光,竟是墨止一套剑法用得发了性子,又猛刺一剑,张仙纵横剑隔开,忽然腕上一软,剑柄再也把持不住,被震飞了去,这长庚软剑极细极韧,飞在半空,妖娆轻盈,发出阵阵轻响,忽然坠地,“叮”地一声横在地上,也似张仙纵一般,颓然无光,胜负亦就此而分。
“你今日输了,还有什么话说?”墨止一把将张仙纵衣襟提在手中,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你快告诉我,你们那启暝宗,如今究竟在什么地方?束羽又在哪里?”
张仙纵满面死气沉沉,只是惨淡大笑,并不言语。
墨止看他笑得诡异,不禁气往上冲,抬手便抽了他一记耳光,喝道:“我再问你一遍,启暝宗盘踞何地,束羽那小人又藏在哪里?”
他这一掌带着家族大恨,是以全不留力,力道沉重,远超他自己想象,张仙纵挨了他这一巴掌,被打得满眼金星,脸颊顷刻间便肿起老高,口中更是渗出血来,但饶是如此,张仙纵却只是低声说道:“宗主武功通玄,你即便胜得我,也不过是蝼蚁一只,我宗门大业,与你说了,不过白费口舌,我知你与束羽是血仇似海,但他在何处,我也不知,你有什么手段,倒教我看看。”
墨止看着他一副模样,怒极反笑,说道:“好好好,你不说,于我也是无用,你长于运剑,我今日便斩你一根大拇指下来,教你日后再握不紧剑柄,天下人看看昔日锦衣剑神倒要成了什么样子!”
说罢,也不待他再说半句,墨止当即便将张仙纵臂膀一掰,抬起他右臂,而张仙纵却忽然叫道:“你杀我便杀,莫要折我手指,残人躯体,不算好汉!”
墨止笑道:“谁与你说我是好汉的?乌袖镇百十口人家,哪家不是被你们启暝宗害得身死残缺?他们亡魂飘荡,又当如何看我今日?我知你不惧死,我要的便是将你变作无用之人,苦你一生。”
说罢,饮冰剑剑锋倒竖,便朝着他拇指斩了去。
可间不容发之际,墨止只觉饮冰剑如遭重击,剑身一抖,自己竟不能持,任凭这长剑锋芒又拐到一侧,径直在张仙纵面颊之上,又划出一道狭长伤口,这一剑力道非凡,伤口极深,几乎将张仙纵整张面颊上下撕开,伤口深可见骨,张仙纵血流满面,极是骇人。
“小子,够了。”
冷残声音,缓缓传来,原来方才正是冷残出手,以指尖剑气,将剑锋打落一旁,说道:“你家仇与他无关,乃是束羽策动血鸦所为,你便是将他砍成肉球,也报不得你家中大仇,又何必为自己多招仇怨?此番他面颊破相,此后不戴面具,也是貌丑无比之人,也算全了你心中血气,锦衣剑神毕竟是江湖名家,便是如今做了错事,当年仗义疏财,振民兴业之事,也不可忘,今日你已折辱了他,他是好面子的人,这一下颜面扫地,比杀了他更教他难堪,不如放他离去,若再不悔改,你再废他武功,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