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楼负一层。

荀武走进了楼梯，一下子见到了里面的样子。

楼道昏暗异常，门的旁边有一个拉动式的机关，还有一个类似于收音器的装置，两边挂着灯火，但并不是点燃状态，那位墨门的大师走上去，点燃了其中一盏灯，随后扭动了一下，楼道渐渐亮了起来，大门也逐渐关了起来。

“哇”希尔达下意识地惊讶着。

一行人顺着楼道，继续往里走。

不多时，整个空间一下子宽大起来，灯光看起来也明亮了许多。

玄机楼的负一层，以荀武的第一视角来看，应该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空洞，除了许许多多承重柱，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位于方形空洞中心的，那个巨大的【圆球】。

在这个圆球的身上，有许许多多的宛如触手一般的机关管道、线路链接，无数的机关缠扰在整个空洞中的一些承重柱上，还有许多材料，在一条条形同履带的运输带上面慢慢移动。

打眼一看，整个负一层有非常多的机关门派老爷子，有的在看着一些机关计算东西，有的则在更改各个线路上的东西，有的则在手动扭动一些东西。

他们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还算不错，似乎精神都挺饱满的。

除了这些之外，整个负一层，还有大量的石碑。

整个负一层温度很高，而且空气也不是很好，甚至对于穿着冬装的荀武等人，竟然有些燥热，荀武跟着那位墨门大师，一边看，一边思考，很快就明白了。

是【供能】设置。

这玄机楼地下，居然是烧煤的

这让荀武稍微有些失望，他是真得期待能够见到传说中的神兽什么的，却没想到居然这么这么嗯理所应当？

依靠这些人常年呆在这负一层，常年维护负一层的运转，玄机楼才能长时间维持供能，但这种供能显然是有缺陷的，不可能是100供能，自然会有热量溢散。

此外，荀武还终于搞明白了，为什么玄机楼能“声控”，为什么能有“自动电梯”。

首先是声控，玄机楼的负一层，有专门的人控制各个机关的启动，同时也会接听外界在【传声口】的声音，不论是开门，亦或者是释放机关，都是由他来处理。

这个活儿并不重，但是非常考验精神状况，坐在这里的是一位老先生，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

其次则是【自动电梯】和【烧水装置】等等玄机楼特殊功能的管理者，这个相比于之前，就要麻烦许多了，几乎全天都要机械性地重复许多动作，不过最近管这个的师傅，制造出了一个勉强能替代自己一些工作的机关，倒是稍微轻松了不少。

荀武眉头稍微一挑。

倒不是觉得没有“比格”，在荀武看来，只要你能做到，那就是厉害，在当今这个时代，一群机关门派能制造出一个堪比未来大商场的机关楼，已经相当了不起了，更何况还有【天工开物】这种自动生产线，那就更厉害了。

之所以会皱眉，是荀武想到了一些东西。

就在荀武等人听完介绍之后，那位墨门的大师，开始跟荀武解释了起来。

“各位师兄、师弟在这一层中，很难彻底了解外界发生了什么，故此之前才会下意识地按动了机关，险些伤了荀捕头，请荀捕头千万海涵——”

果不其然。

荀武耸了耸肩。

在听到他真正的解释之后，荀武就想到了。

怪不得会特意把自己等人叫来，一方面是安抚自己这一行人的心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跟那个公乘撇清干系。

荀武想了一下，转换了一下场景，点了点头，也没追责，只是勒令他们，一定要更换流程，千万不要再造成门牌更换一样的惨剧。

没错，现在看来，公乘之前那一番行动，其实就跟更换门牌一样，是完全同一个思路下的操作。

荀武没有追究，那墨门长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就带着荀武等人，开始看看这一层的石碑。

“这是？”金老板有些疑惑“上面刻着的，都是机关器械吗？”

“不仅是机关。”墨门大师摇了摇头，带着他们再在这一层中转了几圈，大致上领略几个石碑“这些石碑之上的东西，便是我玄机楼众人所共同编写的《天工开物》，此书乃我机关之道先人宋圣所著，我等后人便顺着此书，修补、增添。

此书包括乃粒、乃服、粹精、杀青、五金、佳兵、珠玉全计十八篇奇门技巧、民生技艺，可谓包罗万象、光照百代！”

荀武走上前去，低头看着，有些吃惊。

长老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扬起手，让荀武等人观看整个玄机楼：“我玄机楼这地下室，收罗全十八篇所有民生技艺，一为全面收录，二，则是为了以防万一。”

玄机楼初建，或者说，玄机楼“立项”的时候，魔教势大，整个天下都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帮机关门派的前辈们聚集起来，深感自己在乱世中的无力，又担心门派技术、技艺在魔教之乱中失传，便在建立之初就定好一个方向。

尽可能保存技术，最好能够让后来人一进入这玄机楼真正的核心之处，能够轻易地重建起一个机关门派，不让道统失传。

简单来讲，玄机楼他们建造这一层的时候，就做好了万一出个意外，几百年后机关失传的打算。他们想，万一有个年轻人意外掉入了这个地方，就可以轻易地成为机关门派的“总师”，重启机关学传承。

约等于一个机关学主角。

“可为什么要用石碑？”莫掌柜紧跟着问，他不是很理解这种举动“应该可以直接制作成书吧？那不是更容易看吗？”

“书自然是有的。”这位长老一边说，一边还真从一旁，找到了几摞书，交到了荀武等人的手上“不过我等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用这种最古老、最平凡的工具，来保存记录。”

在玄机楼建设之初，他们也没想到，看上去凶势滔天的魔教，会在短短的几年内被盛晋摧枯拉朽一般地干掉，甚至又花了没几年，直接就赶出了中原，所以那个时候，他们都是打着最坏的打算。

机关虽然强大，但终究也只是器械，没有人保养，没有人专门去运行，越是精密，就越容易出错。

反而是石碑，虽然普普通通，甚至平凡无比，所有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弄出一些石碑来，似乎没有什么新意。但这，却是他们能够想到，最简单、最直接、最有可能长久地保存下去，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可以留存于世的方法了。

强大、新潮、精密的东西，或者天资过人的人，未必就一定强于【平凡】，这是几乎所有玄机楼高层，都深刻明白的一个道理。

这位长老带着荀武在那个巨大的圆球四周行走，一边介绍各种各样的东西，一边跟荀武等人说着玄机楼的往事。荀武对此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不过希尔达、莫掌柜、黄大川几个人的心思，就没那么集中了，时常往一边的机关上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