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为之吧。”子宋龘说了一句,随即再次消失不见了。巫马心转身再次拜谢,光点闪动几下,黯然沉入湖底。
下了山,巫马心继续朝前走去,此地已经进入翼州界,距离阳翟更近了一步。翼州明显繁荣许多,两岸的庄稼长得很高。走了一会儿,已然进入一个镇子。
街道上十分安静,巫马心不由得有些奇怪,即使是农忙时节,也不该如此冷清才是。正在纳闷间,一个年青男子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只公鸡,脚下步伐沉稳,看来并非普通百姓,而是久经沙场历练的军兵。巫马心听到风声闪在一旁,避开道路,但仍然被那男子白了一眼,看样子很是焦急,所以才没有理会,不然抓了他问罪都很可能。
这名男子刚跑过去,又有一名男子跑了过来,步伐同样犀利,手上提着一个布袋,里面满满登登的装着块状物体。
小偷!巫马心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随后拔腿追了上去。而在他身后,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正赶着一头猪朝着同一个方向赶,他并没有看到。
那人跑得虽快,但终究与巫马心相距甚远,几个呼吸之间已经被巫马心一拳打倒在地,布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布衣里面装的皮甲也露了出来,果然是官军。出乎巫马心意料的是,里面装的不是金银,而是黑色的木炭。
那人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一眼巫马心,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拔拳朝巫马心打来。巫马心感觉自己可能错怪了那人,并不缠斗,身形闪动几下便钻进巷子消失了。那人摸了摸头,嘴上骂了一句,随后将木炭重新装回袋中,依旧朝前跑去。脚步声完全消失,巫马心才探出头来观望,这时身后幽幽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惹祸了。”
巫马心回身观望,一个瘦弱的女子倚在墙边,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目光正冷冷盯在他的脸上,连忙抱拳问道:“他们是在做什么?”
那女子更加惊愕了,不答反问道:“你不是神州的人?”
“嗯。”巫马心说道,“我是从端国来的。”
“怪不得。”那女子惨笑了一下,用苍白的手捋了一下头发说道,“今天是改火之期,这是改火前的仪式。你打了他们,破坏了仪式,恐怕逃不掉惩罚。”
巫马心面带惭愧的说道:“我当是贼人,所以冒犯了。”
“是贼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哪个官军不是和贼人一样的。”女子笑了笑,伸手从地上拾起一个陶盆,“想知道什么是改火,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女子从他身旁挤过,朝街上走去,留下一阵幽香。
或许是这个香味似乎有勾人的魔力,或许是想弄清楚改火是什么,巫马心也跟着走出巷子。
此时街道上已经热闹起来,百姓们拿着陶盆陶罐争先恐后的朝东面奔去,拥挤不堪,巫马心很快便被卷入人流之中,只能跟着一起跑,虽然他不知道要去干什么。周围的百姓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两手空空的,莫不是他能用手接着不成?
东面是一座庙宇,由于看久失修,早已认不出尊神。一个穿着红色长衣的男子站在破庙之中,地上放着一大截木桩,四周满是军兵在维持秩序。
巫马心挤在人群当中,刚才那名女子又鬼魅般的出现在他旁边。女子并未看他,但嘴上却不停的说道:“神州的火种都是集中管理的,在换季的时候,各家各户先把旧火熄灭,再统一领取新火,这就叫‘改火’。刚才你打翻那人,就是去各家各户收集熄了的火种的,再杀鸡猪祷祝,一同丢入水中,就算送走了火鬼。这种仪式每年要举行四次,取火也不是随便一个木头都可以钻的,要根据季节不同钻不同的木头。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
“为何要这么麻烦,没有火折子可用么?”
“火折子?那是达官贵胄才能用的玩意儿,普通百姓只能按时取了火种小心保存,使其昼夜不熄。一旦熄灭了就只能吃寒食,等待着下次改火。有人偷偷用两石相击取火,一旦抓到,可就是大罪,对了,就是发配到你们那里。”女子说着,鼻子“嗤”一声,“还不就是因为驱赶了炎上族,才会变得这么麻烦,真是病态!”
巫马心听她说话,似乎并非普通百姓,连忙抱拳问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什么芳名不芳名的,我叫刘颖,一个卖香料的小百姓,只不过听来往客人说话,知道多了些而已。”女人说道,“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那几个人因你而死,恐怕你也于心不忍吧。”
巫马心这才发现破庙前跪着三个绑缚双手的人,正是刚才在路上跑的两名男子和一个老太太。
红衣男子拿起木槌在铜锣上猛敲三声,百姓们这才停止喧闹,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刘颖也闭上了嘴巴,只不过满脸嗤笑的表情,似乎在看一出闹剧一般,远没有其他百姓那么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