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稻花不知道,其实朱氏跟她说的,基本上都是托词。
银花确实是被刘氏送到她姨姥姥家里去住了。
但根本不是为了什么亲事。
而是因为家里人为金花拿捏住戴三郎设的这个局,刘氏不想让银花在场。
刘氏一直偏疼金花,因为金花相貌出挑,而银花的模样,却十分平常。但,银花到底也是刘氏的亲生女儿。
纵然比不上对金花那般全力以赴,刘氏也不是不疼银花的。
刘氏把银花送走,就是怕这个局闹腾起来的时候,吓到了她。万一银花因为这事儿吓到了,见了男人就哆嗦,将来怎么出门子?
夏稻花不知内情,把朱氏的话当了真。此时难免对老两口儿的未来有些忧虑。
老两口儿的养老问题是不怕的。
毕竟他们生了不只一个儿子。这么多孩子里,总有几个孝顺的。
只是,这份伤心失望的苦,老两口儿该怎么吞下去?夏有田等人哪怕再孝顺,也没法替老两口难过啊!
趁着夏稻花发呆的功夫,朱氏把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抢救了出来,拿着药碗去厨房干活儿了。
夏稻花醒过神来,见堂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没管那散乱着杯盘狼藉的桌子,施施然将睡着了的阿柳,送到了卧房里刘氏的手上。
把孩子放下,她就转身出了门,奔着金花的闺房去了。
对刘氏的招呼她留下的声音,夏稻花连头都没回,只随意地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睡,我去看看金花姐。”
金花的脚趾上包了白棉布,成了个鼓包,药膏的颜色从棉布里面渗透出来,看着有点儿脏兮兮的。
夏稻花忍住了到嘴边的笑意,看了看金花的模样。
此时金花不像之前哭得那般伤心了,但表情上,却有种格外清晰的冷漠。
夏稻花觉得金花也有些奇怪。
之前脚指头被磕碰一下就哭得这样伤心,那她之前被戴家人那样欺负,难道会不伤心?为什么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表现得很在意戴三郎的样子?
作为一只母胎单身狗,夏稻花前世没有对人动过心,没尝过爱情的魔力,实在不懂得人怎么可以这样受虐,却乐此不疲。
梨花歪倒在炕头上,两个脸蛋红扑扑的,衣裳也没脱、鞋子也没脱、发髻也没解散,身上胡乱盖了条被子,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虽然睡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倒格外有一番娇憨可爱。
夏稻花忍不住想到红楼梦里的湘云醉酒,海棠春睡,微微一笑。
金花却冲着夏稻花凉凉地说道:“稻花,怎么,我伤了脚,你心情很好吗?”
夏稻花白了金花一眼:
“金花姐,你天天这么多心,不累得慌吗?
我只是看我姐睡得香甜,忍不住笑了而已。哪里是因为你的脚受了伤?
再者说,就你这点伤势,骨头也没断、皮也没破、血也没流,不过就是撞到桌子腿儿,脚趾肿了点儿,多大点事儿啊?
要是搁在老宅,根本都不至于看郎中,歇一歇就好了。
要是搁在三郎、四郎身上,这点伤,人家‘嘶’一声,就接着玩去了,谁会这么身娇肉贵呀?
你还因为这事儿哭了一场!
都出了门子的人了,竟然还跟三岁的小娃娃一个样,你也不嫌丢人!”
金花气得呼吸都粗重了,鼻子差点歪到一边:
“稻花,你可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我不过说了你一句,竟招出你这样大一篇话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