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黑棋下一步可是下在此处?”卫衣清一指面前一个精致的棋盘道。
婢女红叶笑着摇了摇头:“小姐,你又猜错了”。
说完照着手中仆役送过来的棋谱,将一枚黑棋落在了大片白棋之间。
卫衣清眉头微皱:“黑棋这步棋为何会落在此处,这是三岁孩童都懂的棋理呀!”
“孤军深入,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可是黑棋之前的几步妙棋,显有大家之风啊,怪哉,怪哉……”
这时,又一名仆役冲进外间,红叶连忙把手中纸张递了上去,仆役在纸上画上了一个空心小圈,代表白棋落子点,然后又匆匆转身下楼去看下一步棋去了。
红叶对照着那张纸,在卫衣清面前的棋盘之上又放上了一枚白子。
卫衣清定睛一看,略一思索,突然就笑了起来:“妙啊,果然如我所料,刚刚那枚送死的黑子定有深意!”
红叶作为卫衣清的贴身婢女,她经常陪小姐下棋,虽然棋力不高,但也略懂弈理。
她也仔细分析着黑白双方局势,喃喃道:“小姐,我看这黑棋阵势絮乱,似乎就快被白棋绞杀在边角了,这才下二十余手就要分出胜负了,这个执黑的也不知是哪位公子,也忒差劲。”
卫衣清笑着摇摇头,指着棋盘中黑白子绞杀激烈处,说道:“不然,我料五手之内,这里的白棋定然全军覆没!”
再说看台之上,关子阳跪坐棋盘一旁,丝毫不为看台下嘈杂的议论声所干扰,紧盯着棋盘。
虽然众人都不看好黑棋,他却是成竹在胸,再有五手,大雪崩定式即成,对手已经在冲进陷阱的边缘,并且已经刹不住车了。
此时常荣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关子阳冷嘲热讽道:“庶族毕竟是庶族,家学低微,你家必定连范太守的《棋品》也没有吧?不然怎会下出三岁孩童般的棋,哈哈哈……”
接着又是一脸鄙夷相:“不然我借你几本棋书,你回家苦读三年再来和我手谈?哈哈哈……”
关子阳手持一枚黑子,冷笑着半抬起头,眼珠向上斜视,说道:“哦……是吗……我家中确实没有你说的书,不过常公子,你输了!”
‘你输了’三个字语调突然变得十分狠戾,语毕,黑子落下!
这枚黑子与之前送进‘虎口’的‘小羊’相连,形成了双打吃,即为必吃棋!
对方棋子两边皆险,对手下一手只能救下一边,无论常荣救哪一边的棋,这次打吃,他之前的三十手白子必亡一半。
局势到此,常荣已经无力回天,就算坚持,要不了几手,剩下十几枚白子也只能命丧黑棋包围之中,这样只会输得更为惨烈!
随着仆役在大门板上刻画的棋谱上画上一个实心黑点,场下较近的一个汉子突然大叫一声:“是双打!竟然是双打棋!”
几息之后,更多围观的人看清了棋谱中的黑棋双打绝杀的形势,顿时,全场犹如热水开了锅,沸腾了起来。
有的高举双手用力鼓掌,喊着:“妙棋!秒棋!”
有的同为庶族的子弟大呼:“关家小哥好样的!真给我们庶族长脸!”
有的棋力较高的人则与友人议论:“黑棋看似一步神来之笔,其实却是他一开始就布下的局,当真老谋深算啊,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十多岁孩童下出来的!”
常荣本来正襟跪坐着,待他看清棋盘中自己的处境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颓然喃喃道:“我输了,我竟然输了!”
常真见儿子落败的惨相,赶紧让常荣的书童去扶他下场。
李凤年见常荣落败,岂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他连忙冲上台,赶在书童之前扶起倒地的常荣。
假意安慰道:“常贤侄不必忧心,只是一局手谈,大可不必如此丧气,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了,关家小儿本就是个庶族,他们不练武学,自然把精力都花在了这些旁门小道之上,你输了也不丢你士族的身份!”
还故意把‘庶族’和‘士族’语调说得很重……
口中说着安慰之词,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憋不住了,‘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心中暗道:“和一个庶族子弟对弈都输,丢人丢到了家,况且卫衣清最喜音律和手谈,看你常家以后还有没有老脸来卫家提亲!”
常真此刻怒火中烧,却又发作不得,不然会让人说他常家人没有风度雅量,输不起。
他连忙冲上去一把从李凤年手中夺过常荣。
“哼!”便不再说话,扶着魂不守舍的儿子下了大平台。
李凤年向儿子李承康递了个眼色,李承康心领神会。
他走上前向卫玄作揖道:“音律不似手谈,胜负高下立判,小侄听闻令媛曾师从阮仲容先生,今日斗胆,想请令媛衣清小姐隔屏旁听作裁判,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