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汤说完,两人一阵沉默,司马求凰和米汤都是人间之人,自然知道整个人间对‘魔主之徒’赵牧灵的态度,司马求凰本想说些好话,此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毕竟赵牧灵身中诅咒还不知生死,此时再让赵牧灵去接纳那些曾经势若仇敌的人,实在不合时宜。
又过了一阵,司马求凰瞧着连逍遥境一时都无法逾越的重重阵法,心中正在暗暗感叹米汤布阵的惊世之才,忽然听见米汤哀声连连;司马求凰转头一看,米汤童子之身坐在屋檐下更显得娇小稚嫩,和其苦大仇深的表情格格不入。
司马求凰便摇头道:“怎么?是在为赵牧灵担心…?还是说,你还没想到办法修复这杆长戟…?或者说,两者都有…?”
米汤将身旁喝空的酒坛转了一个圈,空酒坛便像是长了腿一般,几个蹦跶跳到了司马求凰面前,米汤这才开口道:“我心中所虑…只有公子…!”
米汤站起身来,两只手中各拿着数倍于其身长的长戟和黑黢黢的长棍,自由自在走过层层阵法,站在院子中央随手一挥,戟动生春雷,长棍影如蛇。
这杆长戟正是赵牧灵那杆真正的雷涛春王戟,乃是赵牧灵祖上世代相传之物,经过千年前那场大战,又在小镇饱受千年风雨,长戟被魔气侵染,品秩跌落,早已没了真正的雷涛春王戟的风采。
而米汤另外一只手中的黑色长棍,乃是赵牧灵在小镇扫山使用的那根扫把棍,大仙尊将其送给了赵牧灵,在小镇那场天崩地裂的大劫之后,扫把棍变成了一根黑黢黢的长棍,却并未被毁去,赵牧灵便也知道,扫把棍并非俗物。
三洲天地之中,赵牧灵一直在和米汤修炼长戟,戟法有成之后,就想着修复雷涛春王戟,当时米汤脑子一热,嘴一快就答应下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修复雷涛春王戟。
可是雷涛春王戟原本的品秩不低,真要修复如初并不容易,尽管米汤将‘扫把棍’也从赵牧灵那里要了过来,可是拿到手之后一直毫无进展。赵牧灵中了诅咒之后,米汤更没有心思修复雷涛春王戟,如今半载将至,米汤才开始着急起来。
“公子肯定马上就能出关了,那些家伙估计也快要动手了,可是这雷涛春王戟还是差点火候才能复原,唉,是我有负公子…!”
如今半载期限将至,赵牧灵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其实众人都已经预感不妙;米汤也并不知道赵牧灵是否真的能够清除诅咒,但是却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绝口不提赵牧灵很有可能会死于诅咒之下。
司马求凰也知道米汤心里面其实很担心赵牧灵,司马求凰自己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境况,司马求凰不忍心拆穿米汤,也不忍心拆穿自己的心思,悄声长叹,收起面前的空酒坛,故作轻松说道:
“不就是‘火候’吗,难道你忘了,我们这里有一个前辈,他可是诸天万界之中,数一数二精通‘火候’的逍遥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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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马求凰的提醒之下,米汤终于醒悟,没有再继续‘闭门造車’,时隔数月终于走出了内庭小院儿,出府到了长街之中的另外一座府邸。
听司马求凰所说,很多从诸天万界而来,到万林书院求学问道的人都已经离开,甚至连高士奇和高卞师徒俩也在不久前离开了万林书院;高士奇和高卞师徒俩曾经多次在暗中出手相助,米汤本以为此次能赢得两人相助,没想到两人也不想卷入灵界漩涡之中,已经先一步脱身。
米汤更加焦急,扛着雷涛春王戟闯入府邸之中,也不顾诸多规矩,直接便来到了炎熵的居室大殿之外。
米汤正准备推门而入,却听见屋里传出了炎熵和炎霜华两人的声音,炎熵正在劝说炎霜华离
开万林书院,返回魔界,但是炎霜华却担心赵牧灵是否能够破除诅咒,坚决不肯离开。
而米汤才刚刚站住脚步,屋里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炎熵的声音随之传出,说道:“鬼鬼祟祟扒墙根儿,赵牧灵不是个好东西,他身边果然也没一个好‘人’…!”
米汤本就担心赵牧灵,听到炎熵骂赵牧灵,心里更是窝火,扬起手中的黑色长棍便要砸门,但是突然又想到炎熵不是那么‘平易近人’的脾气,米汤想到自己是来求人帮忙的,于是便忍住没有贸然出手,放轻力道用棍子撇开门,缓步走入门去,憋出一个笑脸说道:
“咱们迟早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大火气…?”
炎熵怒发冲冠,满目怒火,但是瞧见米汤双眼一直盯着炎霜华,却突然隐忍不发,慢慢退到堂首坐下,没有一点迎客的意思,冷言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恨透了我们魔族…!”
米汤又看了看炎霜华,并没有就此再说什么,米汤也知道,炎熵早就有意离开,而炎熵身为魔族的身份,也让米汤不愿意开口挽留炎熵相助,如今赵牧灵生死难测,米汤其实也想让炎霜华能够远离灵界纷争。
炎霜华咬着嘴唇坐在一旁,并没有理睬米汤;米汤自己招呼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三人突然都不开口,气氛瞬间冷场。
米汤前来本来是要让炎熵出手,帮赵牧灵复原雷涛春王戟,没想到来的不是时候,一进门就遇到这幅场面,正好撞在钉子上,惹得炎熵不高兴。
米汤也知道,这个时候再想让炎熵出手相助,希望更加渺茫,想了想,于是便转头面向炎霜华,未语先哭,婴儿啼哭之音泣不成声,令人闻者伤心。
炎熵和炎霜华感到出乎意料,都转头看着米汤,炎熵皱着眉头不说话,炎霜华觉得米汤是因为担心赵牧灵所致,听着米汤的哭声,一下也勾起了炎霜华自己心中的担忧,炎霜华愁上加愁,本想安慰米汤,可是伤心太重,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屋中哭声回荡,清冷的气愤更加悲伤,米汤哭了半天之后,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突然把手中的雷涛春王戟和黑色长棍一起扔到面前的地上,趴在桌上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喊着赵牧灵的名字,为赵牧灵哀喊乱叫,仿佛赵牧灵真的已经死了一般。
炎熵烦不胜烦,也没注意地上的雷涛春王戟和黑色长棍,正要挥手将米汤赶出府外,却又看见炎霜华在米汤哭声的渲染之下也泪水长流,无奈之下炎熵只得罢手。
米汤哭了一会儿实在哭不出泪水了,这才啜泣说道:“我的公子呀,都几个月过去了,你到底是生是死…?要是你也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留恋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惜我答应帮你修复雷涛春王戟,到现在也没能做到,黄泉之下,我有什么面目来见你…!
“哇哇哇哇…!我的公子呀…!你好可怜呀…!如今你不知生死,这雷涛春王戟也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要是你死了,我也就毁了这雷涛春王戟,然后我也来陪你…!哇哇哇…!”
米汤一边抹泪,一边用脚将面前的雷涛春王戟和黑色长棍踢到炎霜华面前,看模样与幼,童撒泼一般无二,然后又抱怨哭声道:“不修了…不修了…!公子都死了,还要这破戟干什么…!”
说完,米汤撒下大把眼泪鼻涕,然后起身便走,童子之身迈动步伐,根本看不见两根小短腿之间的空隙,在眨眼之间就走到了门口。
而这个时候,炎熵终于才看明白米汤的把戏,只恨不得没能够早一点把米汤赶出门去,可是炎霜华已经拾起了面前的雷涛春王戟和黑色长棍,站起身对米汤大声说道:
“他不会死的,他绝不会死的,不过只是诅咒而已…!我一定能会雷涛春王戟修复,到时候他还要用雷涛春王戟带我们一起走…!”
炎熵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米汤的口袋,忍不住要对米汤出手;而米汤背对站在门口,满面笑容,却是一副哭腔,言道:
“我也希望能看到公子用雷涛春王戟震退四方的那一天,只是这雷涛春王戟差的‘火候’不是一丁半点,恐怕你的境界根本无法将它复原,你还是将它扔掉算了吧…!免得睹物思人,伤心伤身……!”
米汤话还没说完,炎熵已经站起身对着门口隔空一脚踢出,米汤虽然已经抢先出门,却还是被逍遥境无视空间距离的力量一脚踢在身上,米汤童子之音惨叫一声,身形高高飞起,落向府邸长街之外。
而屋中,炎霜华也渐渐回味过来,知道了米汤真正的来意,但是炎霜华却并没有将手中的雷涛春王戟和黑色长棍交给炎熵,而是说道:“大伯,你不用劝了,我不会现在就走的…!不用你出手,我也能够自保,你自己先回魔界吧…!这杆长戟我自有办法能够让它恢复…!”
炎熵怒火满面盯着门口,一听见炎霜华说话,立刻就换上了一脸无奈的笑容,摇头对炎霜华说道:“小霜儿,大伯怎么会扔下你自己离开…!你被赵牧灵和他身边的人利用都不知道,接下来的灵界连逍遥境都无法自保,要是我走了,还不知道他们又会怎样对你…!”
说着,炎熵走到炎霜华面前,强行从炎霜华手里拿过雷涛春王戟和黑色长棍,然后轻声细语安慰说道:
“虽然我施了障眼法,但是刚刚那家伙分明已经看出来了;他明明知道却不告诉赵牧灵,还上演这么一出,要是真的让你在这个时候耗尽力气修复这杆破戟,岂不就害了你,我看他不仅是要算计我,说不定也是故意要害你…!”
炎霜华背对着炎熵,言道:“米汤的想法我自己能够分辨,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炎熵见炎霜华不为所动,便只好答应道:“唉,那好吧,我陪你留下,这杆破戟我帮你修好就是…!”炎霜华这才转过身来,抱着炎熵的胳膊低声啜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