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躁动的心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她反而在想着她的之后一句话。
世界还很大,她路过的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这是不是在暗示她?暗示她如同梁鹤祯这样的男子这世上还很多,甚至还有更多比他更加优秀的男子。难道她,真的看出了她的心思?
景澜转过头看了苏云染一样,苏云染却不知道她原来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句,她可真的没有内涵的意思。那就是直面上的意思,告诉她这世上还有很多值得追求的美好事物。可没想到,就这么误打误撞,让景澜误以为自己暗示了她内心的小九九。
“梁师爷一表人才又文武双全,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不去参加科考?以他的才能,若是入仕途,只怕如今早就高过欧阳县令了吧?”
苏云染笑了笑:“人各有志,我相公他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当个小小的师爷混口饭吃,也不错啊!”
景澜一脸怪异地看着她,这世上哪个女子不求丈夫上进的?明明丈夫有才能,她不但不劝他上进,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或许是你会错意了呢?这世上的读书人不都是为了考取功名而奋斗吗?他或许不是不愿意入仕,而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呢?”景澜的话说到这里,苏云染也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苏云染捋捋鬓边垂下的青丝笑出声来:“郡主,你可以说我是燕雀不懂鸿鹄之志,可我也可以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郡主大可不必以己度人,我们在这偏安一隅过得幸福难道不好吗?”
景澜别过脸去,苏云染虽然有她的道理,但活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的人怎么可能接这样的理论?人活在世,不力争上游,难不成就苟且活着?
“恐怕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或许他心里也是有远大志向的。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哪有人甘愿一辈子平凡庸碌!”景澜倒是坚定起自己的想法了。
苏云染耸耸肩,景澜的想法她是猜到了所以能劝她就劝,劝不了也就只能让梁鹤祯自己上场了。
“郡主说来说去就是觉得我说的话都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想并不代表我相公,可是郡主不也是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测吗?要说了解,我是他枕边人,难道还比不上郡主你了解他吗?”
她依旧笑着,笑得恬淡,在那昏黄的灯光之下恍若空谷幽兰。
景澜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是我失礼了。”
苏云染嫣然一笑:“那日我送菜的时候,无意中见到郡主所绘的山水图颇有感触。都说一幅画里最能体现作画者的心境,那山水气势磅礴,又透着风骨,想来郡主也是个心境开阔豁达之人。或许会暂时走入迷津,但我相信郡主定能破除迷障。”
景澜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这次她很快收回了目光。她笑了笑:“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她这样的言谈举止,别说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就是官家千金也是比得上的。可这样一个女子,身份却是一个落魄到要卖女儿才能活命的家庭。
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苏云染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了:“其实……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教了我很多道理,还教我医术教我习字。郡主是觉得我这样的出身,应该是个粗鄙,性格要么尖酸要么唯唯诺诺是吗?”
景澜没想到苏云染会直接说出来,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际遇,看来你还真是被上天眷顾了。那个人,不会就是梁师爷吧?”
苏云染摇摇头:“当然不是他,是一位老道长,很多年前他就云游四海再也没有回来了。与其说是老天眷顾,倒不如说是老天爷垂怜。我这样的出身,这样的命运,若是还不能得到一丝运气,我这一生也太苦了些。”
景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聊着聊着,她就有些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势的女人,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强势。她的自信,她的张扬,并不让她讨厌反而有些羡慕。
景澜往后靠了靠,抵在木板上才感觉到一丝安全感:“就在刚才,我有些羡慕你了。”
苏云染笑道:“郡主羡慕我的运气,我也羡慕郡出身高贵。所以说,人其实都是平等的,至少在某些方面大家都不能例外,比如生老病死。
说羡慕其实也不用羡慕,因为每种人生都必定会有不同的精彩。郡主只看到我好运气,却没有见到我为活着而奔命。我看到郡主的雍容华贵,却不见郡主的无法自主的无奈。”
景澜望着摇晃的灯笼,目光定格在上面,默默念着她最后两句话。‘郡主只看到我的好运气,却没有见到我为活着而奔命。我看到郡主的雍容华贵,却不见郡主的无法自主的无奈’。
像是一把软刀子,突然就刺入了她的胸口,眼泪顿时就泛滥成灾。
苏云染递过一方手绢:“郡主这个名头可不是白担的,享受它带来的荣耀,也必须承受它带来的伤痛。”
景澜心防彻底崩塌,哭得像个小孩靠在苏云染怀里根本停不下来。这倒是让外面的人有些担心起来,可谁也不敢问呀?
梁鹤祯骑着马走在前头,这哭声他想听不见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