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炽烈,黄沙漫天。
只见尘土飞扬的军部大营里,多了许多穿着白袍的牧师,你来我往。
他们在各个军营之间徘徊,为战士们祈福疗伤。
“真没想到,教会的人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美其名曰是派牧师来给士兵们疗伤,但实际上是为了调查黑魔法的事情吧?”李锡尼穿着一身普通的军装,伪装成最底层的士兵,悄然走过荒凉破败的城市。
诺伦也是穿着一身小巧的军装,乖乖的跟在他的后面,一言不发。
“大部分确实是来给士兵疗伤的,毕竟他们虽然加入了教廷,但本质上还是布伦塔尼亚帝国的人民,总不至于连国家都抛在脑后。”
女帝淡淡说道:“而鲁恩王国的牧师,也会上前线为他们国家的士兵疗伤,这无可厚非。朕只是担心,这里面会混入别的什么人。”
她顿了顿:“比如,宗教裁判所,他们就是绝对中立的。”
李锡尼挑眉:“原来如此,是为了调查黑魔法的事件么?看来教廷也不傻,上次谈判的事情,已经让他们起了疑心。”
毕竟当初在谈判桌上,他还跟军师拍桌指认对方是黑魔法师。
教廷也不是傻子,自然而然会有所怀疑。
哪怕李锡尼本人接受了圣光的洗礼,已经被官方认证洗去了嫌疑,但也难保他手下的其他人不会学习黑魔法。
所以,该有的调查,是跑不了的。
“宗教裁判所跟教廷的行政人员不一样,比较难对付。”
女帝说道:“所以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李锡尼瞥了一眼:“那您应该再乔装打扮一下。军营里的女性士兵本来就比较少,像您这么漂亮的,不就被一眼认出来了?”
女帝想了想也有道理,然后当场在地上抹了把灰涂在脸上,然后把额发弄得乱糟糟的,压低了军帽的帽檐,竖起衣领。
这样确实就看不太出来了。
“说起来,你这么肆无忌惮的挑衅教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女帝有意无意问道:“那两个勇者的事情,朕也听说了。他们在矿石小镇里哭的很惨,为那些死者举行了弥撒,然后又回到了战场上。”
还挺可怜的。
李锡尼摊开手:“那两个勇者人其实蛮好的,但脑子太笨了,需要成长。纯粹的烂好人是活不长的,战场永远是残酷的,这次我有能力去救下那群平民,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总会有无辜的人牺牲的。”
“这就是掀起战争要背负的代价。我说过,您是王,是这个帝国的皇帝,那么这口黑锅就不能让您来背。”
他意味深长说道:“所以,理所当然的该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女帝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上一代的守夜人好像也跟朕的父亲说过同样的话。难怪,当初他会认为你非常适合执掌守夜人。”
李锡尼一愣:“谁?”
女帝似乎料到了他会很惊讶,似笑非笑说道:“是的,朕之所以选中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展现出的才能,还有你的黑魔法。更多的,是因为上一代的守夜人也看中了你……不是这些年被打废的那些,是朕的老师。”
李锡尼倒吸一口气:“他,他还活着?”
好家伙,上一代守夜人,居然是陛下的老师!
按照狂狮大公当初看到他那个面具的说法,那人应该早就死了啊。
“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女帝解释道:“现在的他,只是保留了过去的记忆以及人格,但严格意义来说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只能以灵魂状态,依托世界树的力量而活。”
李锡尼很想问世界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是忍住了。
两个人一路鬼鬼祟祟,用通行证混过了守军的检查
走过漫天的黄沙地。
最终来到了一处被废弃的矿场。
这里到处都是倒塌的圣像,巨大的碎石散落满地,地面也已经干涸开裂,却诡异的生长出了许多墨绿色的藤蔓,如蛇一般的摇晃。最诡异的是,明明是矿场,干裂的土地上却矗立着一座座无名墓碑。
黑色的杂草在墓碑四周蔓延,随风飘摇。
今天明明是万里晴空,可在这片矿场之上却始终盘踞着阴云。
无尽的浓雾弥漫,像是无数鬼魂聚集在一起的海潮。
寂静的矿场前,还有一块墓碑:
一切生灵到此止步。
嘘,它休息了。
李锡尼忽然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人拽紧了。
“好恐怖。”
诺伦面无表情,小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这是坟场还是矿场?”
就像是小时候出门采购食物一样。
汹涌的人流里,她就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生怕跟丢了。
“是挖矿挖出来的坟场。你们还年轻,可能没来过这种远古遗迹。”
女帝平静说道:“赫拉古城地下的墓葬,被开采过后就已经形成了禁忌之地。每一个禁忌之地,都是有自我意识的,也会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一般人是无法踏足的。所以那群贵族派,才会想要谈和。”
只要人为的,加快禁忌之地的扩张速度,赫拉古城就算是废掉了。
军队不可能穿过这片区域。
“原来如此。”
李锡尼问道:“您说,您之前想让我去见……上一代的守夜人?”
女帝嗯了一声,凭空打了一个响指。
只见辉煌的金色涟漪在地上泛起,伴随着无数明亮璀璨的光屑,隐约凝聚出了一颗古树的轮廓,以及树下蹲坐的人影。李锡尼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一幕,瞪大了眼睛。
“世界树的枝杈。”
女帝解释道:“朕是世界树的拥有者,只要在布伦塔尼亚帝国的领土内,世界树的投影随时随地都可以显化出来。”那个坐在树下的人影很是模糊,依稀看得出是少年的模样。
可有那么一瞬间,却又觉得他是如此的佝偻苍老。
“是陛下啊。”
少年微笑说道。
李锡尼却觉得,这个少年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初次见面,新一代的守夜人。”
少年说道:“我没有名字,在过去的数十年里有很多的称呼,在鲁恩王国有人叫我白牙,或者是鬼龙。在更远的西方也有人叫我灾厄之主,魔族人更喜欢叫我深渊烈阳,当然,现在你可以叫我守墓人。”
“在过去,我的职责跟你一样,是执掌守夜人的独裁者。”
他顿了顿:“可惜过去的我已经死我了,如今我的灵魂栖息在世界树中,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重生,并且替陛下观察着这片土地上的神秘。”
“你好。”
李锡尼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在过去,这应该是一个很牛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