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尼弯腰捡起那封信,摇头说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王都里动手,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抓到他们的。”
他把信拆开,信的署名依旧是瓦勒里乌斯。当然,是真正的瓦勒里乌斯。
“我的弟弟,很遗憾你并未选择相信我们。”
“当然,我可以理解你,因为你从小到大的环境就是如此,那群虚伪的骗子,会用各种谎言来欺骗你,误导你。他们会为你制造一个思维茧房,以此来混淆事实和真相,把你变成他们所用的工具。”
“包括他们给你的那份档案,一定就是真实的吗?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应该会有自己的判断。你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真的对你好吗?”
“葳尔蒂亚娜那个女人,不惜公然和教廷叫板,也要为你正名,你是不是很感动?可如果我告诉你,她跟教廷之间,原本就必有一战呢?她的惺惺作态,只不过是想利用你,继续为她卖命,成为她的剑而已。”
“包括初代,如果我告诉你,他是屠戮了我们一族的仇人呢?让仇人的孩子成为自己的接班人,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还有霍德尔老院长,是他亲手杀死了我们的祖父,你不妨去问问他,他是怎么变成一个废人的?呵,我想他一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李锡尼,我的弟弟,你要相信我们。你的身上流淌的血,跟我们如出一辙,你是我们的家人,你应该站在我们这边才对!”
“或许你会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有所芥蒂,但那如果我们不那么做,就永远无法确认你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我们一族拥有肉身不死的能力,即便是上帝之矛那么高阶的圣遗物,也无法真正伤害到你,对么?”
“甚至,我们还帮你保护了诺伦!天呐,初代是诺伦的外公,而他又做了什么呢?你想对那群篡位的豺狗们复仇么?你想帮诺伦小姐报仇么?”
“那你就应该回家才对,家族的力量庞大到你根本想象不到!”
“不要再相信你的仇人了,不要再帮助他们对付家族了。”
“这是我作为兄长的忠告。”
——瓦勒里乌斯·亚历山德罗。
李锡尼看完了这封信,信封无声地燃烧起来,化作了灰烬。
他想起在校长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幅画。
那副名叫永恒的画。
少年和少女依偎在风雪里,背后是无数幽魂般的黑影。
然后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档案。
结合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其实他已经能推导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爷。”
诺伦轻声说道:“那个人,真的是我的外公么?”
李锡尼仔细想了想,老师当初的一系列反应。
“是的。”
他回答道:“他是你的外公。”
诺伦这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
啊不对,守墓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她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继续问道:“那少爷你呢?”
李锡尼沉默了片刻,回忆着信里的内容,淡淡说道:“或许,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家人。只不过,这些人很显然,是跟陛下以及老师他们,处于敌对的关系。也是,当年猩红之夜的幸存者,怎么会不回来复仇呢?”
除了对陛下的臆测之外,信中的内容似乎说得挺有道理。
李锡尼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初代和老院长他们没有在欺骗自己。
他或许真的有可能活在一个信息茧房里。
如果自己真的是原瓦勒里乌斯家族的遗孤,那么初代和老院长就是杀害自己族人的刽子手,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后来自己流落到分家,变成一个试验品,也是拜他们所赐。
“可问题在于,如果初代和老院长会骗我,那么你们会不会骗我呢?”
李锡尼轻声呢喃道:“甚至你们都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档案丢进了灰雾。
“诺伦,在家里等我。”
李锡尼一甩手,粉白的小奶猫从袖子里落下来。
只见它轻盈地跳到了石桌上,眺望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地下室内。
“少爷,你去哪?”
诺伦有些担心。
李锡尼摆了摆手,说道:“我谁也不相信,所以我会亲自验证。”
谁都有可能会骗他。
但是,百目酱不会!
这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了。
通过占卜的线索,辩证地得出答案!
当然,李锡尼这次选择占卜的地点,并不在家里的地下室。
而是瓦勒里乌斯家族的庄园!
黑暗里,隐约有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阴冷的风从地下室里弥漫出来,带走了无数尘埃。
·
·
圣三一神学院,炼金系。
“所以说,他今天又没来上课?”
艾夏教授双手抱胸:“克劳迪娅,你这个未婚夫是怎么回事?”
空荡荡的教室里,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克劳迪娅坐在课桌上,捏着勺子搅拌着一杯咖啡,摇头说道:“不知道啊,我甚至连跟他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他被人群簇拥着,而那群人都太臭了,我根本就不能靠近,也不想靠近。”
艾夏教授蹙眉:“说起来,那个炼金毒气弹,我都没有办法解决。”
克劳迪娅嗯了一声:“我也不行。”
“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在炼金术这个领域,可能确实有两下子。”
艾夏教授瞥了一眼这个黑发少女,似笑非笑问道:“那么你要跟他结婚么?这貌似是你母亲订下的婚约吧?是不是你们家族出了问题,迫切需要你成长起来?只可惜,他这个统辖局稽查部长,上门成了你们家的赘婿。”
一位稽查部长入赘,对于任何一个家族而言,都能提供很大的帮助。
但对于泽维尔家族而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克劳迪娅以手托腮,纯白又妩媚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最初家族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家族后来莫名其妙就改变了主意。或许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母亲出问题了。”
她认真说道:“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艾夏教授一愣:“谁?”
克劳迪娅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远方。
宛若白银之城的王宫,金碧辉煌的英灵殿之外,那尊漆黑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