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大街上。

李锡尼压低了礼帽，无声地穿过街头，街道上丝毫看不出夜里的战斗痕迹，血腥味也已经被洗去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卖面包和牛奶的爱丽大婶已经带着八岁的儿子出了摊子。

打铁铺的乔治老板今天也照常营业，锤钉敲击，声音清脆。

还有那个卖劣质魔药的奸商杰克，还在铺子里百无聊赖地抠着脚。

长街上行人渐多，库克斯港的工人们带着工具出门，背着书包的小朋友被父母牵着去上学，彬彬有礼的绅士穿梭在商行和店铺之间，旅店的大门也敞开了，酒馆老板和赌场的混子在街边笑着打招呼。

“这些人，本该都已经死去了的。乔治大叔刺于心脏被刺穿，爱丽大婶和他的儿子，都应该被火烧成干尸。杰克死于中毒，还有刚刚路过的小女孩，她甚至遭到了玷污以后被窒息而死。”李锡尼轻生呢喃。

暗黑之瞳占卜到了，这些普通人们的灵魂状态。

所谓占卜的过程，其实就是结合一切现有的线索，结合每个人身上接触的到因果，以及沾染的神秘等等因素，进入另一个维度，观测结果。

而在此刻，李锡尼占卜到的答案是，这些人全都已经死了。

包括远处，卖红薯的格雷爷爷，还有他的小孙子。

如果此刻用暗黑之瞳看去，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都是死人。

只不过现实是，这些人都活生生的站在那里，并没有死去。

而占卜的结果又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篡改了本来应该发生的事情。

强行改变了这群人的命运！

因此，占卜的结果也跟现实出现了偏差。

“别大惊小怪的，这就是我自己开创出来的复合系魔法，我将其命名为，命运系。很少有的概念型变种魔法，你要是有魔道天赋，就传承给你了。”

有人淡淡说道。

李锡尼转过身，望向餐厅里正切着牛排的老人。

“霍德尔爷爷？”

他愣了一下。

霍德尔老院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然后吐槽道：“这餐厅的早餐可真难吃，要不是为了在这里等你，我可能就去你家找小诺伦给我做饭了。呸呸呸，牛肉煎得又老又柴，不如小诺伦的万分之一。”

“啊这。”

李锡尼老老实实走进餐厅，坐到他的对面。

这时候餐厅里没有人，连老板和员工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您在这等我干什么？”

李锡尼好奇问道。

“因为你的心里有足够多的疑惑。”

霍德尔老院长淡淡说道。

李锡尼沉默了，直接被老人戳破了心事，颔首说道：“是的，确实有很多疑惑。霍德尔爷爷，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么？”

他望向餐厅外的那些行人。

如果不是老人的帮助，他们或许全都死在了昨晚。

他们什么坏事都没做。

只是勤恳的，努力的，为了家人而活着。

“术士的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未来，还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强大的个体力量，总会带给人无穷的贪欲。所以，圣三一学院的第一条校训就是——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霍德尔老院长叹息道：“只是绝大多数人，都把它理解成了魔道领域的，晋升时要保持理智，不要被魔法的力量吞噬自身。”

李锡尼沉默片刻：“明白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你既然不喜欢这样的世界，那就去改变他就好了，这也是我们一直都在做的事情。”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昨天夜里的事情，我本来没想过要你参与，但你终归是那种闲不住的人，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我和盖乌斯，把你当做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事实证明，你总是能带给我们新的惊喜。”

李锡尼撇了撇嘴：“那你们还什么事都瞒着我？”

霍德尔老院长吹胡子瞪眼：“你以为我坐在这里是干什么的？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我就去找小诺伦，让她给我做饭吃。”

李锡尼正色说道：“您请讲。”

霍德尔老院长翻了一个白眼，敲击着桌子，说道：“这件事，其实最早要到我醒来的那一天开始。嗯，猩红之夜事件以后，我大概昏迷了十多年的时间，在当时我们还有很多的同行者，是他们保护了昏迷中的我。”

“然而在那十多年的时间里，我们当年的那批战友，逐渐死去。有的是老死的，有的是失踪的，有的是在禁忌之地里死亡的，有的死于战争。”

他笑道：“你猜猜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身在哪里？”

李锡尼摇了摇头。

“序列十一号禁忌之地，魅魔之森。”

霍德尔老院长干咳一声，说道：“嗯，就是你理解的那个魅魔，我在那里结识了一些强大的异人族，我的老朋友把我放在那里，拜托他们照顾我。然后当我醒来以后，我最后的那个老朋友也失踪了。”

李锡尼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正经的故事，但他没有证据。

“当我醒来以后，就开始调查当年猩红之夜的真相。”

霍德尔老院长幽幽说道：“我的老战友们，死得都太蹊跷了。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势力，在针对我们一样。就连陛下……哦，是上一代的陛下，在猩红之夜事件后，就陷入了长眠，跟死人无异。”

“与此同时，布伦塔尼亚帝国的国力也愈发的衰弱，内忧外患不断。”

他说道：“当我回到王都以后，才得知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始祖家族也出现了巨大的变故。始祖家族的第一始祖，失踪了。”

李锡尼认真问道：“第一始祖是奥古罗拉的父亲？”

“是的，第一始祖与上一代的皇帝，是莫逆之交，也是除了我和盖乌斯之外，唯一活着见证过猩红之夜事件的人。”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我的陛下昏迷不醒，所以我只能去找第一始祖。可惜的，根据奥古罗拉所言，第一始祖失踪前，发疯了。”

李锡尼挑眉问道：“发疯了？”

“嗯，他想要杀死除他之外的所有始祖，晋升神阶。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奥古罗拉那个时候也已经晋升了半神，带领族人揭竿而起。”

霍德尔老院长回答道：“只有第三始祖，站在第一始祖的身边，始祖家族发生了内斗。新月教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趁虚而入，重创了奥古罗拉，将她从半神的位阶打落下去。而第一始祖，消失在了那场混战当中，他抛弃了所有人，包括当时站在他身边的，第三始祖亚当。”

“而想找到第一始祖，必须要具备两个条件。”

他抬起两根手指：“第一，进入灵界，也就是半神位阶才能做到的事情。第二，身怀始祖家族的血脉，才能感应到第一始祖的存在。”

李锡尼恍然大悟，喃喃说道：“您和老师，想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必须要找到第一始祖，才能解开这一切的答案。奥古罗拉跟你们站在同一战线，因为你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有共同的利害关系。”

霍德尔老院长嗯了一声：“对，因为盖乌斯失去了当年的记忆，我们只知道后来，我们的陛下将他宣判为了叛国者，但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到底死在谁的手里，这一切都不得而知，所以我们需要答案。”

李锡尼这才明白，一切的根源所在。

“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始祖家族那群杂碎，胆子居然那么大。”

霍德尔老院长有意无意说道：“你是不是很想杀了他们？”

李锡尼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今晚就想动手了。

目前来讲，他可以利用尸食权能，让剑之王恢复六阶的战力。

除此之外还可以假扮尸食眷族，让美第奇家族来帮忙。

甚至西塞莉那个女人也可以继续利用一下。

她本人的想法不重要。

反正蒙德斯那个怪物，已经被他牛过来了。

这就意味着，李锡尼如果真的狠下心要杀谁，他能直接出动三个六阶！

“奥古罗拉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霍德尔老院长似笑非笑问道。

李锡尼摇头：“不重要，不管她是什么想法，该杀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至于事后，我会一个人来承担她的怒火的。”

霍德尔老院长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咖啡，瞥向远处。

街边的一棵树上，一只血蝙蝠倒挂在树上，眼神玩味至极。

“你要杀他们，要过的可能不只是奥古罗拉那一关。”

霍德尔老院长说道。

李锡尼：“嗯？”

“就在今天早上，始祖家族向鲁恩王国提交了引渡的申请，那边已经同意了。鲁恩王国这次对接的，是坎修斯。”霍德尔老院长提醒道。

“坎修斯？”

李锡尼愣了一下：“坎修斯是什么勾八？”

霍德尔老院长瞥了他一眼：“坎修斯·维亚·塞尔瓦托，上一代皇帝的哥哥，也是约希阿姆大公的哥哥，你们家陛下的亲叔叔。如今的国务卿，他刚刚从北方回来，是约希阿姆最忠实的拥护者。”“与此同时，也是贵族垄断派的主导者之一，跟你养父母的关系都很好，他们会利用这件事，促成外交。呵，鲁恩王国这次开出了大价钱，除了上次的战争赔偿款以外，甚至还割让了两个摸清了规则的禁忌之地。”

老人说道：“很难让人拒绝啊。”

李锡尼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吗？坎修斯是几阶？”

霍德尔老院长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普通人，不过你要是直接把他弄死了，说句实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内乱，帝国才刚稳定下来不久。”

李锡尼是守夜人。

还是统辖局的候选局长。

最关键的是，还特么是陛下的心上人。

这种事情，是要尊重他的选择的。

“那就算了，抛开我的个人仇恨不谈，这货确实是为帝国做了一件好事，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过需要爷爷你来配合一下。”李锡尼说道。

“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霍德尔老院长狐疑说道：“可别乱来啊。”

李锡尼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霍德尔老院长一怔：“你小子真是缺了大德了……”

李锡尼笑道：“物尽其用嘛。”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妨告诉你，那群始祖得知当年弗洛丝蒂安家的族人没杀干净以后，想要杀人灭口，现在应该在路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