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莉沉默地接过了那本所谓的《女德》，有些怀疑人生。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从尸食教派历史上最强大的天才和反叛者，变成了一个任人拿捏的奴仆。

关键是，她还无法反抗。

蒙德斯，也就是她的伴生活尸，此刻就在她的魔法灵柩里待着，能够分分钟感知到她的思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有任何反叛的计划或者说举动，那家伙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出来，二话不说拧断她的脖子。

什么美色，生前的旧情，一点儿用都没有。

瓦勒里乌斯·蒙德斯，已经是湮灭眷族的忠犬了。

“戈尔多，你是不是很得意？”

西塞莉冷冷说道：“你现在是居高临下的嘲笑我么？”

戈尔多笑而不语，然后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本《男德》，品鉴起来。

西塞莉：“……”

戈尔多边翻书，边说道：“西塞莉，我希望你下次跟我会面的时候，能穿的保守一些，或者说端庄一些。如果是别人穿成你这样，我或许会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番，但你不行。你是眷者大人的奴仆，是只属于祂一人的玩物。”

“你可以穿黑丝，但请在外面加一层呢绒大衣。你可以穿低胸装，但那不能让包括我以外的其他男性看到，你可以打扮的烧气，但也只能给眷者大人一个人欣赏。要学着把路走宽，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他顿了顿：“你看，当年我们都是队友，现在我老的快死了，正在祈求一次新生。而你呢？面对你的，是来自眷者大人的，未知的惩罚。”

西塞莉娇躯无意间绷紧，抿起了下唇。

她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后怕。

当初蒙德斯掐着她脖子，像是捏一只小鸡一样，随时能剥夺她的生命。

而那怪物，是她的伴生活尸。

西塞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伴生活尸是怎么被别人掌控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了。

要知道，她可是六阶啊！

“都怪我的狂妄。”

她悔恨说道：“我怎么会抱侥幸心理呢？”

西塞莉指的是，当初在尸食眷族遗迹中许下的誓言。

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对方真的找上门来了。

“毕竟，你已经惹眷者大人不悦了，不是么？”

戈尔多还以为她说的是妄图从眷者大人手下反叛的事情，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说道：“当狗，最重要的是听话啊，西塞莉。”

西塞莉心里很难受，然而命在别人的手里，她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气恼说道：“哼，难道你也已经做好了当狗的准备了么？”

“我是男性，眷者大人不需要我当狗。”

戈尔多认真说道：“我只需要完成眷者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就可以了。今天下午，我已经以美第奇家族的名义，成功注册了一家新的商行，这是注册的资金。我几乎把美第奇家族这些年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他得意说道：“包括我孙子的奶粉钱。”

西塞莉愣了一下：“这么多？”

“不足瓦勒里乌斯家族的五分之一。”

戈尔多叹息道。

西塞莉迟疑了一秒：“我可没有多少钱。”

戈尔多呵了一声：“眷者大人可没要你出钱，他只是需要你为他提供黄昏修道院的情报而已，以及当一个合格的卧底。”

西塞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现在你已经做出了背叛黄昏修道院的行为，那么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做狗，祈求眷者大人的宽恕。你知道那位伟大的眷者大人，祂的图谋有多么远大么？这是我今天上午，刚刚得到的消息，免费送给你。”

戈尔多轻声说道：“祂想要，颠覆这个国家！”

西塞莉黑色眼瞳像是猫一样收缩起来。

戈尔多继续说道：“祂甚至还要，让布伦塔尼亚帝国，不再需要皇帝！”

西塞莉咬紧了嘴唇，眼神凝重。

“你瞧，这是多么邪恶的愿望啊，祂想要这个世界变革，回归黑暗时代！如此伟大，如此罪恶，真是让我这种人感到兴奋，感到头皮发麻。”

戈尔多说道：“而他的同谋，就是瓦勒里乌斯·李锡尼。”

西塞莉失声开口：“枭？”

戈尔多一愣：“你说什么？”

西塞莉沉声说道：“瓦勒里乌斯·李锡尼，真实身份是，枭！”

戈尔多神情一震，佝偻的身躯微微痉挛起来：“枭？那个降下了神罚的枭？天呐，这是多么惊人的消息？第二代的守夜人，神怒之日过后，他居然还活着？太不可思议了，等等……枭是陛下的守夜人，嘶！”

枭是陛下的守夜人。

又是眷者大人的同伙。

难道眷者大人，竟然在试图愚弄半神！

咕嘟。

戈尔多喉咙滚动起来，没想到意外之间发现了这么不得了的事情。

眷者大人甚至都没有跟他提过。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记住，眷者大人没告诉我的事情，我是不该知道的！西塞莉，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多提！”

戈尔多疯狂地摇晃着脑袋，像是要把刚才听到的消息甩出去，喃喃说道：“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帮助瓦勒里乌斯·李锡尼起势，对抗王都的贵族派。首先，我们要替瓦勒里乌斯·李锡尼，解决他引发的外交问题。”

西塞莉皱眉：“你不是说，那些始祖被杀了么？”

戈尔多笑而不语，抬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两个人穿过长街，来到了一处医院，走进地下室。

幽暗，阴森，逼仄。

六具被白布裹着的尸体，躺在担架上，毫无生机。

黑暗里，朱蒂雅披散着一头秀美的黑发，沉默地走出来了。

“朱蒂雅？”

西塞莉吃了一惊。

“是眷者大人。”

戈尔多纠正道。

此刻的朱蒂雅，依旧是在被操控的状态，她的眼神淡漠，淡淡说道：“瓦勒里乌斯·李锡尼下手太狠了，修复这些尸体，耗费了一些时间。”

西塞莉忽然有种预感，仿佛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戈尔多说道。

朱蒂雅抬起素白的左手，猩红的逆十字一闪而逝：“醒来！”

有那么一瞬间，六位死去的始祖，骤然睁开了眼睛，仿佛从梦中惊醒！

不，准确来说他们已经不是始祖了。

因为奥古罗拉的魔法，剥夺了他们始祖的血脉。

现在这六个人，完全就是六个普通人。

甚至因为灵魂已经湮灭了，只是残留了一些灵性。

他们惊恐，慌张，挣扎。却无济于事。

因为他们被牢牢的控制住了。

上一个有这种待遇的人，还是剑圣菲丽丝。

“看到了么？”

戈尔多望向呆滞的女人：“相比起这个，你的尸食魔法是什么？”

西塞莉震撼失魂，喃喃说道：“是垃圾，是爬虫，是小孩子的把戏。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真的是尸食魔法？为什么祂不需要炼金矩阵？也不需要尸气？也不需要跟死者签订契约？甚至连仪式都不用？”

这不魔法！

这一刻，她的世界观崩塌了。

朱蒂雅落下右手，漠然地坐在了停尸房尽头的椅子上，双腿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