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永眠之地。
“幸甚,默示之天使!其御名,於汝之下撼嬉戏之水精!”
“然所有灾厄,不可近我。因吾不论何处,皆为神圣天使所守护!”
“缠苍衣者,来哉伊甸之统率者!”
辉煌的黄金世界树下,有人低声咏唱,无数古老繁复的咒文浮现在黑暗里,宛若无数道流动旋转的圆环一般,模拟着诸天星辰的排列。
守墓人悬浮在夜色里,四面八方的是破败的无名墓碑。
随着他的咏唱,墓碑颤动起来,泥土破裂滚落。
“醒来,吾之故友!”
守墓人轻声呼唤。
墓地里一片静寂,隐约有风声刮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轻声呢喃。
守墓人难得露出了微笑,回答道:“啊,没错,来唤醒你们了。新一代的守夜人,比我当年要强得多,他将会成为这个帝国的修补匠,帮助皇帝走向正确道路的臣子,也将会是一位伟大的,注定被历史铭记的领袖。”
风声再次响起,仿佛呜咽。
守墓人也露出了感慨的神情:“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是伊格尔和洛娅的孩子,在培养皿里封印了那么多年,他终于长大了。”
那些风声呼啸,仿佛很开心。
守墓人微笑说道:“嗯,他聪明,能吃苦,懂得取舍,比我还要果决凌厉,你们会喜欢他的。只不过,他身上有些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不知道未来在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所以我请求你们出来帮他。”
他顿了顿:“虽然这可能要耗尽你们最后的生命。”
上个月,守墓人跟老院长有过一次交谈。
当初守墓人表示,守夜人组织真正的家底,还在尘封之中。
这个在数十年前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国家机关,最坚实的家底并非那些尘封多年的秘密档案,也不是某些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圣遗物。
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荒凉的墓地里忽然掀起了一场大风,无数枯叶被风卷起,冲上天空。
守墓人沉默了良久:“你们还是跟当年一样啊。”
只见杂草丛生的泥土上,隐约渗出了的鲜血,凝聚出一行字迹。
“这次,杀谁?”
守墓人微微一笑:“旧贵族,现在他们的名字叫黄昏修道院。”
风声沉默。
“没错,就是当年没杀干净的那批人。”
守墓人说道:“我们找到他们了。”
风声呼啸,带着浓烈的杀意。
“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里陪着你们了。封印已经解除,你们随时都可以破土而出,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享受你们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守墓人眼眸里闪过一丝歉意,然后转身离去。
然而下一刻,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陛下。
守墓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还好他刚才使用的是,是初代守夜人们的密语。
从来都没教过陛下。
这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当年纵横东大陆从未遇到对手的盖乌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巨大的压力。
但为了保住两代守夜人的声望,他还必须要硬着头皮,继续撑下去。
葳尔蒂亚娜倚在树下,平静地望向他,说道:“晚上好,老师。”
守墓人也平静回答道:“晚上好,陛下。”
葳尔蒂亚娜微微颔首,瞥了一眼他后方的墓地,带着一丝好奇问道:“老师,你是把前代守夜人的成员们,都唤醒了么?”
守墓人坦然说道:“是的,都唤醒了。当年猩红之夜事件前,我猜到有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提前做了一手准备,把他们封印在永眠之地。”
葳尔蒂亚娜问道:“如果他们被解封,会怎么样?”
守墓人回答道:“会释放出积蓄了数十年的力量,然后死去。”
葳尔蒂亚娜沉默了片刻,问道:“老师,你不在乎他们么?”
守墓人微微一笑,说道:“在乎,但那又怎么样呢?这是我们的宿命,无论是作为黑暗里的刽子手,还是必要时的牺牲品。当初我们成立一起成立守夜人的时候就宣誓过,只要帝国需要,我们随时都可以把利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他顿了顿:“包括我自己。”
葳尔蒂亚娜深深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老师,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没有找到,当初父亲宣判你为叛国者的真正原因么?”
守墓人平静地摇头:“或许我真的是叛国者也说不定呢?”
毕竟,真正的盖乌斯·弗洛丝蒂安,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现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寄托于世界树而存在的,人格和记忆的具象化。
他还是他。
但又不完全是他。
包括当年猩红之夜时期的记忆,都已经消失了。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甚至连我的尸体在哪里都找不到。”
守墓人笑道:“所以我才让你不要那么相信我,陛下。其实我隐约猜到了,你这次去跟魔王交易,应该还得到了某些线索吧?放心,我不会过问的,以你们的能力,我倒是”
葳尔蒂亚娜仰头望着漆黑的夜幕,嗯了一声。
“老师。”
她忽然抬起美眸,有意无意说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守墓人:“嗯?”
“近期王都里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您跟诺伦策划的么?这也就意味着,他死后留下的遗产,只在你们的手里,对么?”葳尔蒂亚娜问道。
“关于这个。”
守墓人微笑回答道:“准确来说,是都在诺伦的手里,即便是我也没有权力翻阅李锡尼留下来的东西。而之所以没直接留给您,主要是因为您过于繁忙,再加上他也不太想让您触景生情,耽误您的进阶。”
他顿了顿:“站在他的立场上,您需要的,更多的是惊喜。”
这时,葳尔蒂亚娜眯起了美眸,颇有深意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