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并不代表绝对的安全。

李锡尼在送走了老师以后，便急忙在方圆三公里视察了一圈，好在这附近姑且还算是民宅区，并没有发现什么强大的术士，或者观测型的魔法结界和魔导具。

之所以用姑且这两个字，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民宅区太诡异了。

分明每家每户都有人住，但是却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灯都没有开哪怕一盏，街上只有一些流浪猫狗的生活痕迹，偶尔还能看到老鼠在跑窜。

“房子里有呼吸声，至少在这个街区，就生活着四百七十二个人。”李锡尼环顾四周，他的皮肤表层下流淌着千丝万缕的漆黑流体，堕天使之力强化了他的感官。

“他们是不会出来的，八年前的时候我曾经来过教皇国，彻底被这里的社会形态所震撼了。这些人作为光之信徒，拥有进入光明神国的权力，始终生活在所谓的，可以满足任何需求的，精神的世界。但是，如果你去光明神国看一眼，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葳尔蒂亚娜浑身隐藏在兜帽和黑袍里，淡淡说道：“霍德尔老院长曾经去过光之神国。他曾亲眼见过，在现实里沉睡的人，在光明神国里依旧是在沉睡。”

李锡尼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他上次去光明神国的时间太短，来不及去印证这些。

“所谓的光之信徒，不过是为光明神国提供精神和信仰的牲畜而已。”

葳尔蒂亚娜故意般幽幽叹了口气：“可惜，我倒是从未去过光明神国。”

李锡尼作为这一代的光之大祭司，正想跟陛下谈谈自己在光明神国的见闻。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见鬼，陛下还不知道，他就是光之祭司的事情。

差一点儿就说漏嘴了！

“诺伦没跟你说过光明神国的事情么？”

葳尔蒂亚娜美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有意无意问道。

李锡尼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在这才复活不久，根本来不及。”

这一次，他提前拟定的说辞是，他是在陛下进行登神仪式的时候复活的。

所有人统一口供，避免猪队友的出现，导致穿帮。

“哦，是么？”

葳尔蒂亚娜淡淡说道：“你复活后，没去见诺伦？”

李锡尼知道这是个送命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诺伦因为我的死很伤心，但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很显然，是陛下您这边的事情比较重要。更何况，我死后，诺伦按照我的遗嘱，把所有事情都做的很好，包括炼金生物装甲的研究等等，我不担心她。”

如今老师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他这个二代目守夜人了，有可能玩不过陛下。

说实话，有点慌。

因此，他但凡抓住一个机会，都要疯狂地打上补丁。

葳尔蒂亚娜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至极。

“原来如此，说起来我们为什么会有光明之力？”

她想到了什么，难得好奇问道：“是灰雾之主的恩赐么？”

李锡尼沉吟说道：“算是吧，其实这件事情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但这应该是深渊打响圣战之前的准备。如果我猜的没错，光明女神或许原本也是深渊阵营的。”

葳尔蒂亚娜眯起美眸，没有说话。

“陛下好像并不感到意外？”

李锡尼挑起眉毛，心里咯噔一声。

“确实不是很意外，因为我也曾经想过这种可能。光明的本质，真的是光明么？如果你见到了弥撒亚圣教内部的堕落与腐败以后，你就不会相信光明的本质是光明。包括，六阶的光明体系成员，一旦死于黑魔法之手，就会扭曲周围的规则，形成禁忌之地。”

葳尔蒂亚娜分析说道：“光明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包括当我成为深渊体系的序列一后，面对光明女神的投影，我的身后自动出现了灰雾之主的神秘。”

李锡尼想起来了，就是陛下当着全国的面，为他平反的那次。

原来陛下是根据这个猜出来的。

他略微放心了一些。

“那个时候，深渊的呓语声是如此的愤怒……祂甚至下令让光明跪下。”

葳尔蒂亚娜抬起绝色的容颜，望着繁星点缀的深邃夜空，沉吟说道：“根据我和魔王的猜测，光明与深渊之间，或许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曾经在远古时代，大概率还存在着一个深渊体系，与光明体系相对。但我不理解，为什么光明体系的神只有一位，而深渊体系却有那么的多邪神。并且，深渊体系，应该是比光明体系要强的。”

目前，弥撒亚圣教最强大的手段，就是能够批量制造六阶的术士。

以量取胜。

虽然光明体系里偶尔也会出几个狠人，但那也是个体足够强大。

并非是体系上的优势。

相反，再拿光明和深渊体系的终极对比。

光明女神和灰雾之主。

很显然，后者对前者有着巨大的克制效果。

更不用提，深渊里还有一众邪神。

这差距太大了。

教皇国有五个半神，放在人类的世界里确实很了不起。

可是你跟深渊对比一下就太拉闸了。

人家深渊里，除了作为主神的灰雾之主，还有那么多不可名状的古老邪神。

仅仅是深渊里的邪神的位格，就完全不弱于你光明体系的主神。

“确实如此，我的猜测也是这样。”

李锡尼知道她在想什么。

关于这两个体系的强弱，他本人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他这个灰雾之主没什么卵用，更像是给邪神老婆们准备鼎炉。

呃，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而且有点涩，但是就那意思。

然而，灰雾之主的逼格摆在这里。

至于深渊邪神和光明女神的对比，目前来看抛开前者被规则束缚不谈，应该是同级。

然而，跟你同级的，我这边还有一大堆。

“所以这就是我们要来涅诺瓦的原因了。”

李锡尼平静说道：“弥赛亚圣教显然藏着很多秘密，包括关于天使的事情。只要弄清楚这些秘密，我们也许就能够知道，尤瑟和第一始祖，到底想做什么了。”

葳尔蒂亚娜美眸里闪过一丝寒意，很显然是想到了那两个幕后黑手，杀心渐起。

“尤瑟和尼奥，他们虽然都被老师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重创，但是他们也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目的。从今天开始，弥撒亚圣教将会彻底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其次，他们破坏了我的登神仪式。在术士的世界里，晋升仪式一旦被破坏，就无法在举行第二次。”

她沉吟片刻，有些不爽说道：“如果我有神阶的战力，倒是可以强行轰开光明神国的大门。但现在，我的实力还不到全盛期的一半。”

李锡尼皱起眉，问道：“登神仪式无法再举行第二次？”

那岂不是说，陛下无法成神，只剩下十四年的生命了！

葳尔蒂亚娜摇了摇头，说道：“嗯，也不好说。因为在圣天使堡之战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但实际上，我是天使。因此，当初我准备的登神仪式，其实对我而言是无效的，所以并没有让我的神性之种破碎。可我不确定，天使是否能够成神。”

“所谓神性之种，就是肉体与灵魂，神秘与魔力，包括对世界规则的理解。”

她生怕他不知道，刻意解释道：“五者合一，就是神性之种。只要神性之种没有彻底破碎，我想应该还有机会，”

李锡尼心想原来如此。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灰雾世界里，百目老婆给他的友情提示。

——成神的途径，不只有一条。

陛下是天使。

那么，人类的登神仪式失败了，天使的呢？

百目酱真棒，不经意间又给了他一条生路。

“那我们就更要了解，天使的本质是什么了。”

李锡尼笑道：“陛下，我们不用强行轰开光明神国的大门。”

葳尔蒂亚娜瞥了他一眼。

“诺伦是光之祭祀，她可以给我们权限，让我们进入光明神国。”

李锡尼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我们有灰雾之力，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葳尔蒂亚娜沉默了片刻，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问道：“诺伦么？”

李锡尼嗯了一声：“对，就是诺伦，包括我们能抵达涅诺瓦，也是诺伦在帮忙。”

葳尔蒂亚娜若有所思说道：“所以，诺伦也是序列一？”

李锡尼装傻充愣：“不知道啊，她应该也被选择了吧。”

葳尔蒂亚娜顿时陷入了沉默，因为她想起了之前跟那个呆萌少女的谈话。那个时候的她占尽了心理优势，甚至还觉得对方很可怜。

现在回想起来，所谓的唯一的序列一，是多么的可笑。

她真傻！

当初怎么就信了呢，都怪这群可恶的叛徒，逆臣！

尤其是可恶的李锡尼！

“陛下，您怎么了？”

李锡尼茫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