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杀机未绝。
裴谨行闭了闭眼,双眼皮褶皱里的痣若隐若现,唇边泛白,呼吸还未平定,他现在身体状态仍旧不好,若不是因为有沈周懿安慰的信念支撑着他,根本没办法也没机会奔至此。
人的极限和潜能总是在逼至绝境才能显露无疑。
他忍着胸腔里撕裂般的痛感,努力平稳着呼吸,修长却骨骼感稍重的手轻抚她的后脑:“我没事。”
他在极力克制翻滚不稳的内心情绪。
他甚至是在愤怒和后怕。
害怕沈周懿这样舍生忘死为了他的举措,让她自己受到伤害,波及性命,他害怕她会真的会成为那恶贯满盈的人枪下亡魂。
可他心里清楚。
她都是为了他。
她也同样煎熬,同样难过,同样有过害怕恐慌。
又让他怎么能此时此刻说任何斥责她的话。
他根本不舍。
黄沙冰凉,他却扯了扯嘴角,压下情绪,笑着:“姐姐第一次为我哭,我来看看,是什么样子。”
沈周懿也不管脸上泪水流淌,不管自己是否丑态,她就那么凝视着他,好像恍如隔世。
裴谨行虽然在打趣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着她脸时,心口还是一阵刺痛,就连视线都闪躲起来。
他一顿,又下意识敛下眼皮,缓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姐姐哭起来真的不好看,以后别哭,只笑。”
她日日欢笑,是他毕生所求所做。
又怎么再舍……
她难过如此。
沈周懿浑身虚脱,她瘫在他身上,他紧紧接住她。
“看来是没事了,都会开玩笑了。”她眼皮略重。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现在好累。
累的手脚都似乎被抽掉了筋。
裴谨行察觉了她不对,手掌轻托她的脸,“周周?”
“嗯……”
沈周懿应的很低,她身手勾住他小拇指,无意识地动作,“我们……要快走,还有人在追我们……”
她费力地说出这句话。
现在危机并未全部解除。
这里是*国边境地带,就算没有被追杀,数不尽的危险都在等着他们,不同于国内的安逸平和,东南亚是一个禁区,触则生不如死,黑暗下不见五指,死都留不下全尸。
永远,不要踏入这样的世界。
就在她说完。
便头一歪,枕在他肩膀,再无反应。
裴谨行浑身一麻,流窜凉意。
抬手去摸她额头,有些低烧,又轻度脱水,加上她可能长途奔波,七天海上飘摇,不停歇地赶飞机,又没日没夜开车进入沙漠,带着他逃亡,弱小的身躯背着他跑了将近一小时路程,若不是为了保护他,她有执念撑着,怕是早就倒下了。
“周周?”
“周周?”
他神情一紧,唤了几声根本没有什么回应。
裴谨行神情顿时严峻起来,他能够感受到沈周懿的虚弱,她甚至是那种他稍微玩儿过一些都能发烧的身体,这段时间如此煎熬,难免会支撑不住。
现在情形还没有解除危机。
他缓了一口气,左手已经断了,完全吃不上劲,他试图将沈周懿抱起来都搅动了断裂的骨头,脸色愈发苍白,喉咙溢出一声闷哼。
隔了一阵。
他才转换方式,半蹲在沈周懿前面,将她拉到后背,让她平平稳稳趴在他背上,一手拖着她的臀部往上一颠。
顺利的背起来。
他不知道这戈壁滩多深多大,现在没空思考这些。
必须要尽快带着沈周懿出去,或者找有人烟的地方,她脱水了,不能耗太久。
夜里冷的入骨。
风也极大。
两道重合的身影在萧条风沙的夜幕里,身后倒影似乎成了孤寂的留白,他将背上女人护的严严实实,不被侵扰半分。
气候恶劣。
裴谨行一路闷咳,双腿好似被抽了筋骨,可他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