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双眸紧闭的冯氏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死气，只有胸口微微的浮动还能看出她还活着。

似乎听到了陆灵儿的声音，冯氏沉重的眼皮颤了颤，半晌才缓缓睁开。

“娘……”

陆枫颤抖着声音，通红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

冯氏缓缓转动着灰白的眼珠，看了看满脸悲戚的陆枫，又看了看哭的梨花带雨的陆灵儿，最后将目光落在陆灵儿脸上，唇角努力的勾了起来。

“娘……”

陆灵儿见冯氏这样，再不敢大哭，她这一个月在牢里见多了死人，冯氏现在的样子，就跟那些死人一样。

一样的灰败，一样的死气沉沉。

心里蓦地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她虽然同冯氏闹过，也怨过，却从没想过她会死。

“娘亲，你不要死，不要死！”

她紧紧握住冯氏的手，那手却冰冰凉凉再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灵……灵儿……”

冯氏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嘴唇一张一合，两人费了半天的劲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听……听哥哥的话……听……哥哥的话……听……”

她反反复复，用尽了全力，只说着这么一句。

陆枫向来懂事，她相信他也放心他。

唯独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身边，又被她宠坏了的女儿，她是真的如何也放心不下。

“娘，您放心，枫儿，枫儿会照顾好妹妹的……”

陆枫此刻的心痛的如同刀割一般，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噎的难受。

冯氏听他这样说，眼角的泪流的更凶了，她满意的朝着陆枫点着头，转而又看向陆灵儿：

“灵儿……灵儿……”

手上微微用力，此刻她已经很难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娘！我在！我在……灵儿听话……灵儿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娘……您快好起来，您快好起来啊！”

陆灵儿虽这么说着，冯氏却并不放心。

因为她知道，陆灵儿心里的执念太深了，从小她就是得不到什么东西就不罢休。

她对秦明的感情未必是爱，可执着了那么久，得不到，她不甘心。

冯氏不愿意她永远活在这种执着里，她也想让她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发自内心疼她的、爱她的人。

可是，心里纵然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话要说，她现在也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想要再看看这一双儿女，却是越努力，越模糊。

身上的温度快速的褪去，好冷，这天，怎么这么冷呢？

她应该是，要死了吧。

“灵儿……放下吧……放下……放下……”

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嘴唇一张一合。

面前出现了好多好多人，想起了好多好多事。

那年的冯家，花园里的花开的无比艳丽，可她却无心欣赏。

她找了个借口，悄悄摆脱了身后跟着的丫鬟，拎着簇新的裙子小心翼翼的来到家里的会客厅。

听说，今日陆家长公子来家里做客，说是做客，却是长辈们在替家里的姐妹相看。

这陆家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家里不仅生意做的好，还是涂凤国的皇上，更重要的，是皇后的娘家！

府里的姐妹们好几个都到了出嫁的年龄，听说了这门婚事，个个挤破了头一般想要抢到手。

她不一样，她一定是要自己看一看的。

她是冯家大小姐，陆家再怎么风光，也是商户出身，没有实权。

南京城的好男儿多的是，她可得好好挑一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