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学院自成一片空间,任遥和小云两人跟在嵇河后面,七拐八弯后,来到总令局深处的一间密室,而后一阵吸力从石壁传来,再次睁眼,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不待任遥两人细看,旁边的老头儿突然老泪纵横,抱着任遥的腿不断哭诉:“师尊,你总算回来啦,这些年我们过得好苦啊!”
别说任遥了,小云都被吓了一跳,刚刚还好端端的,这会儿怎么就哭起来了?
然而,不等她们反应过来,旁边突然出现七个老者,其中一个横眉竖眼,一把拉起了嵇河,口中还骂骂咧咧:“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还好这里是学院门口,平常时间人不多,没人看到嵇河丢脸的样子,否则,估计会下巴都惊掉,这还是那个凶神恶煞的阵院长老吗?
嵇河也不想这么窝囊,只是,丹药的效果还在,他现在难得成人,有人的七情六欲,情绪一上来,鼻涕眼泪就自个儿出现了。
见他依旧抱着小姑娘的腿,痛哭流涕,众人劝解不得,最后还是丹院长老看出端倪,从囊袋里掏出一枚解药,让他吞下,这才彻底恢复了正常。
理智回笼,嵇河慢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端起一派高人风范:“难得有新生入学,略微激动了些。”
这是略微激动,任遥抽了抽嘴角,小云则别开头,憋笑憋得辛苦。
丹院长老清咳一声,问她们分属哪院,得知小云选了音院后,法院的长老立刻上前,领她去办理入学手续。
修仙学院中一共有八大主院,一百零八个上院,三百六十五个下院,这些学院并无地位高低之分,只是如此划分,便于管理。音院,便是三百六十五个下院之一。
每名长老名下,都分管许多学院,比如说音院,便分属法院长老统管,当然,音院不像别的冷门专业,近几年人才济济,学院专门提拔了一位当院长。
小云跟着法院长老走了,任遥站在原地,礼貌性试探:“请问,阵院该往哪儿走?”
闻言,嵇河精神一振:“我就是阵院长老。”
任遥有片刻的沉默,这不靠谱的家伙是他们院的长老?她突然对日后的学习生活生出几分担心,怪不得小云当初知晓她的选择后,会神色古怪。
“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去办手续,这学院经过改革,要是手续不全,拿不到毕业证的。”见她面色迟疑,嵇河心头一紧,拉着人就想走。
其他长老却像是闻着味儿的耗子,极力撬起了墙角,什么阵院年底考核每年倒数,数十年来无一按时毕业者,学业之艰难整个修仙界都有名……
这些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从他们口中,任遥也对阵院有了个大致了解,一听毕业艰难,年年延毕,她顿时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她正需要的吗?
她入修仙学院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那生根液,三五年估计不够她摸索,延毕好啊,她想在这里待几年都有借口了。
思及此,她艰难地从众长老中挤了出来,然后,喜滋滋奔向嵇河:“长老,带走去办手续呗,以后我就是您学生了!”
“使不得使不得。”嵇河赶紧摆手,心里直呼冒犯,他哪敢当她的师父。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高兴坏了,赶紧带着任遥,往学院走去。
站在原地的其余几位长老,齐齐一叹,心里那个羡慕,都快化成实质冲向嵇河了。
这家伙运道怎么就这么好,师尊也是瞎了眼,想当年,她对阵之道,那是多不待见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人进来了就好,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到时候看嵇河那家伙怎么给师尊赔罪,竟然敢欺师灭祖,把师尊当学生!
任遥压根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她终于有空,好好观赏观赏这座世仅存一的修仙学院。
学院依山而建,大门在山脚,建筑却一路绵延至山顶,任遥刚进来那会儿便发现了,相比外界,这里灵气浓郁,跟灵脉未断时的百莽山差不多。
这就导致这里的大山,钟灵毓秀,草木丰盈,观之令人心旷神怡,任遥做了个深呼吸,感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惬意得很。
旁边的嵇河见状,心头一酸,师尊在外头是受了多少苦啊,这点子灵气都觉得舒服。
他赶紧带人进了学院,里面的灵气更加浓郁,见他突然加快脚步,任遥有些不解,她抬头看了眼校门,上面痕迹斑驳,又窄又矮,看上去最多容三人通过,要不是旁边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根本配不上里面恢宏的校舍。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嵇河已经在里面催她了,任遥赶紧快步跟了上去,然而,她的脚步刚踏入学院,旁边那块巨大的石碑突然震动起来,将她吓了一跳。
被惊着的显然不止她一人,不说近在咫尺的嵇河,就连后面隔着十多米的其他几位长老,也心头一跳,纷纷跑了过来。
石碑的震动还在继续,任遥不明所以,整个人定在原地,见长老们望过来,赶紧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干,我连碰都没碰它。”
长老们面色古怪,看她的目光,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还有几分惧怕,复杂程度,超出了任遥的理解。
不等他们开口,石碑的震动突然停了,一阵金光自上而下,扫过整块碑面,原本碑文底下,最不起眼的“任遥”二字,突然飞快往上蹿升,最后落在榜首,引人瞩目。
任遥睁大了眼睛,这明显不是巧合,只是,她的名字怎么会在上面?
念头刚升起,石碑的动静接踵而至,金光扫过整块石碑后,并未结束,反而迅速蔓延至旁边的大门,一阵刺眼的光芒闪过,任遥运转灵力,开启天眼,这才不至于被灼伤。
只见金光一寸寸地漫过大门,原本斑驳的门面变得光滑细腻,矮小的窄门,也节节高升,最后升至与石碑同等高度,任遥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这门,巨人来了也能过吧!
长老们看着高大威武的校门,个个老泪纵横,口中直呼上天开眼,任遥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哭得水漫金山,有不少学生闻讯赶来,见此情状,纷纷掏出留影石,长老们这才反应过来,收拾好仪容。
可惜,已经迟了,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已经在修仙论坛上出名了,与此同时,校门的变化也让学生们疯狂讨论,就连校外人士看了,也不免心生好奇。
即便长老们个个守口如瓶,但石碑的变化是明晃晃的,大家眼睛又不瞎,一打眼就看见了任遥的名字。
“这名儿听着耳熟啊。”
“这不就是石碑刚加的人嘛,之前还在碑底,咋现在跑最上面去了?”
“看上去应该是个能人,只有学院真正认可的学生,才能上这碑。”语气难掩羡慕。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有上了这个碑的人才是修仙学院的正经学生,不上石碑,他们只能算是旁听生。
只是,碑上有名何其艰难,整个学院重开至今,也就只有七人碑上有名,这七人,被称为学院七怪。
“看来学院七怪要变成八怪了,也不知道新来的跟七怪相比,谁更厉害。”
“那当然是七怪了,听说这七人中,有不少都结丹了,这新来的再怎么妖孽,也不可能比金丹真人还厉害吧!”
“想这么多干嘛,过段时间就是十年一届的风云会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参加,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任遥被嵇河拉走前,只听到这儿,不由有些好奇:“风云会是什么?”
嵇河带着她往办公室走去,其他长老则忙着处理刚刚发生的事情去了,听她这么问,随口回答道:“风云会,是针对全院弟子的一次考核,取前三成名次,准予毕业。”
原来是毕业考核,三成的毕业率,这也太严格了吧,任遥不知不觉中说出了心声。
嵇河却是笑了笑:“相比以前,已经宽松了许多,若按照末法时代前的标准,这里九成九的学生,都不能毕业。”
之后,他先是去山顶给任遥办好了手续,又给带她去山腰介绍了平日上课的地方,最后,将她带回了山脚下,直着前方整齐划一的院子:“你随便挑一个没人的当做舍房,待日后服众后,再住山顶不迟。”
这里的灵气越往上越浓郁,山顶与山脚,可谓是天差地别,任遥笑着点了点头,便告别长老,选房子去了。
修仙之人造的房舍,自然是精美的,空间虽然不是很大,但有隔音阵法在,每处小院都跟安静,除了灵气稀薄,其他方面可谓是尽善尽美。
任遥本想问下小云,但联系不到人,她想了想,便不打算等她了,直接选了个两边院子都住了人的,方便她打听消息。
只是,当她刻意观察了半天,才发现左右两个院子里,住的竟然是熟人,正是当初在马场上认识的任如茵和施然然。
难怪会特意隔出一个院子,确实是这两人会干出来的事。
因此,第二天晨课开始前,任遥笑眯眯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时,这俩人吓了一跳,俱是露出警惕之色:“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你们吧?”任遥依旧笑眯眯的,打量着这两人,“都练气四层,不愧是你们,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连修为都相差无几。”
此话一出,两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互相瞪了一眼,又迅速调转矛头,指向任遥:“瞎说什么啊你!”
“几年前你仗着修为,欺负我们一介凡人,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自个儿找上门来了。”几年不见,施然然这朵小白花还是跟以前一样,人前柔弱人后硬气。
任如茵这个小白兔则更细心一些,她扯了扯死对头的衣角:“听说昨天石碑上新增了一个人名,就叫任遥。”
施然然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人,然后,低头跟死对头嘀咕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世上还有另一个叫任遥的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这未免太巧合了。”
两人身上的肉同时一抖,硬着头皮哼了一声,便要离去,只是,任遥却不想放她们走,她拦在两人面前:“那个……”
施然然突然闭着眼睛大声道:“你别太过分,我上头可是有人罩着的!”
任如茵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跟着道:“对,我可是大爷爷送进来的,小心我去告状,你别以为他会偏袒你!”
任遥这会儿是真有点惊讶了,这丫头进修仙学院,竟然还有任嘉莘的手笔?
可是,她又不想找茬,这两人这么紧张干嘛,任遥有些无语,只是不等她开口,刘小云突然出现,以为任遥受欺负了,立刻瞪着对面两人:“你们想干嘛?”
她身上穿着院长亲传弟子的制服,施然然自觉惹不起,不情愿地说了句对不起,便跑远了。
任遥看着她俩极速消失的背影,有些头疼:“小云啊,你误会了。”
她将事情解释了一下,小云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也有些尴尬:“我以为她们欺负你呢。”
“没事儿,对我有点信心好嘛,能欺负我的人,还没出生呢!”任遥开玩笑似的道。
“别说大话了,快迟到了你知道不,听说第一堂课很重要,我可不想迟到……”
不等小云说完,任遥突然拉着她,她感觉眼前一闪,发现自己到了山腰,任遥挺直腰杆,清咳一声,小云立刻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你这也太快了吧!”
两人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一个时辰后,俱是愁眉苦脸地从学堂里走了出来。
修仙学院的第一堂课,只针对新生,不分学院大家一起上,这届新生不多,包括任遥两人在内,堪堪到两位数。
上课的是个模样温和的教习,布置起任务来,却毫不手软,这堂课上了一个时辰,其中,大半时间在听他讲学院历史,剩下一点点时间,给每个人发了一大堆任务玉简,据说,一共有一万枚,够大家做到毕业了。
任遥没想到,这里的学习任务竟然如此繁重,她看着手里的玉简,保守估计,即便她全力以赴,也得小半年才能完成。
小云站在她旁边,看着人来人往的学舍门口,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是玄午道人的亲传弟子,教习看在她师父闭关的份上,额外给她多布置了一些任务,还叮嘱她务必送到他面前,由他亲自检查。
面对这位师兄的厚爱,她只能苦笑着应下了。
如果没有完成学习任务,即便在风云会上取得前三成名次,也是不能毕业的。
这些任务放任遥身上,也得小半年才能完成,更别提她了,没个十年八载,休想从这座学院走出去。
两人无精打采地坐在山腰的石墩上,俯视底下的绿水青山,任遥突然想通了,反正她短时间内不想毕业,这任务她就慢慢做,等什么时候有生根液的消息了,她再考虑要不要做也不迟。
见小云依旧垂头丧气,她忍不住安慰道:“别丧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总有一天能做完的。”
“可是,我一直出不了学院,我怕家人担心。”小云愁眉紧皱,她没想到进来会出不去,临走前还承诺会跟家人联系。
当初总令局接人的时候,是以一所国外学校的名义,他们对此很有经验,专门在国外设立了一所学校,又有任遥做保,李如絮没怎么怀疑便放人了。
闻言,任遥想了想,安慰道:“实在不行就写信吧,可以托人带去给李老师。”
也只能这么办了。
接下来,任遥便跟着小云的进度,慢慢悠悠地做起了任务,这些任务难倒是不难,主要就是很繁琐,内容包罗万象,一个任务可能涉及各种各样的知识,你得去图书馆查阅相关书籍,才能一步一步往下走。
任遥还好一点,她从小就接触任家的藏书阁,在里面看过不少生僻的知识,小云就惨了,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跑十几趟图书馆也是有的。
每个任务对应一个玉简,完成任务后,玉简就会变成绿色,也不知是如何设置的,全校这么多学生,分配到的海量任务中,愣是没一个重复的。
而且,这些玉简像是有灵性一般,如果解决上一个问题时间长了些,下个玉简一定会出现相似的问题,只是,会换个方式出现,总之,任遥都服了设置这些玉简的人,在折磨学生这方面上,这人算是得了精髓。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任遥跟着小云的节奏,完成了五十个玉简任务,只剩九千九百个了,小云苦笑一声,按照这个速度,她们还得花费将近十年,才能彻底完成这些任务。
但是,这半个月来,也不是毫无收获,小云感觉自己迟迟不动的修为,竟然松动了几分,她有预感,再过不久要进阶了。
至于任遥,修为太高反而没什么感觉,她趁着做任务的机会,将整座学院都摸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因此,心里有些焦躁,整个人的状态比一直忙碌的小云,倒是差了许多。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问小云,毕竟她是玄午道人关门弟子,消息会比一般人灵通,但是,生根液的事非同小可,她怕把好友拖下水,想当初任嘉垣应该就是因为跟她说了不该说的,现在还在西南那片山沟沟做督察呢。任遥自然也感觉到自己最近状态不对,因此,她拍了拍好友肩膀,提议今天不做任务了,去休息一下,劳逸结合才有更大的提升。
小云也正有此意,她们前段时间去后山做任务时,发现一处温泉,正好可以去放松一下。
两人出门,路上正巧遇见了任如茵和施然然,她们一见任遥,便像个刺猬一样竖起满身尖刺,搞得任遥很不理解,她难道对她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事实上,道理很简单,这两姑娘在凡俗世界,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高傲惯了,但到了这修仙学院,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得不学着放低姿态。
任遥是这里唯一认识她们,还不跟她们一路的人,因此,面对她,两人才会如此别扭。
这就是入道太晚的坏处了,心中杂念太多,性根已经差不多定了,很难扭转,也正因如此,她俩早在两年前便进入修仙学院,修为到现在还停在练气四层。
跟她们相反,小云就不一样了,比她们小了好几岁,性子却比她们沉稳许多,任遥看着好友,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她莫名其妙笑得这么甜,小云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短短半个月,她便领教了这位折腾人的功力,装神弄鬼是家常便饭,有时候碰到一件新奇的任务,她还能从中捣鼓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经常吓她一跳。
就好比前几天的放大器,这家伙竟然将有放大效果的阵纹刻在玉晶上,做成眼镜的模样,哄着她戴上,一个小虫子正好飞过来,她还以为是什么会飞的猛兽,吓得她出了几层冷汗。
因此,每次任遥对着她笑,她便觉得这家伙想使坏。
见她面露警惕,任遥有些讪讪地勾着她肩膀:“看你善良漂亮,对你笑还不行嘛!”
走了一段路无事发生,小云渐渐放下心来,反省了下自己怎么能这样揣测朋友,她正想道歉,突然看见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脸贴了过来,吓得她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搞清楚又是任遥的恶作剧后,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相信这个死丫头了!
任遥将她拉起来,解释道:“你不是担心久不回家,李老师怀疑吗,我剪的这个纸人,只要吹一口气,就跟本尊一模一样,你可以派它回家看看,怎么样?”
“任――遥――”小云一字一顿,起来便追着任遥跑,路上的其他人被她们的阵势吓到,纷纷让开路,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消失在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