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真正交谈过。
而眼前的屏幕上……看着看着,那些字符好像竟都慢慢化成了那个总是严格的两鬓斑白的老人。
“威尔斯,此生有限,我大部分时间精力都用在了这座岛上,治病救人,本自觉已完成来到世间的使命,却又念起简空。”
“威尔斯,岛上下雪已有三天,最近常觉身体不适,有时卧床,用了一些药物也难以缓解,或许期限已越来越近。依然会常读经书,知道死亡不过是最终考验,下一场轮回,不觉畏惧。遗憾只是未能将简空安置。”
“威尔斯……”
那个明明疼爱她担心她,却又总是凶她责骂她的老人,好像是自己用着沉重的声音在述说,让阅读的人再也没压抑住,眼泪哗然而下,身上似有寒流贯穿而过,激醒了灵魂深处的创痛。
哭到不能自已。
威尔斯也没有靠近安慰什么,只在一旁看着,等待她哭完,她这样的反应并不算失控,哭泣很正常。
就像医院里的病人,那些总喊痛的往往安全,而安静的,不哭不闹的,反倒棘手。
会哭总是好的,眼泪的产生有时候反而有助于清洗内心。
威尔斯将一包纸巾放到她身边,然后过了很久,哭泣的人才终于稍稍平复。
“发生的所有事我们都应该接受,失去还是得到都要承认,这样才有可能获得精神上的平衡。”他缓缓地总结,站起了身打算离去,转身之时又一次注意到那枚显得委屈的孤零零的戒指,再看双眼仍然通红的女孩。
“简空,把那戒指戴上,不是为了胥夜,而是给你自己机会,也算宽慰你师父的亡魂。”他用了接近于长辈命令晚辈的语气,不希望她将自己真正陷入孤苦的境地。
而胥夜回到了酒店,从简空手术,他一直守在她病房里,是第一次回到酒店。
陌生的房间,坐了没有多久手机就响起来,然后很快门也被敲响,吴特助抱了一堆的文件站在门口。
看到他马上就不停地汇报,一项接一项。
他没有开除他,也是以出差的名义来到这里,听了几句,文件草草翻了翻,确定项目顺利,然后就打发人走了。
让房间恢复清净。
如果在这段感情里,一切也能像那些利益项目一样,如汤沃雪即可做到运筹帷幄该多好。
胥夜苦笑着,心中一阵阵的抽疼冰冷,耳边仍旧是女孩轻易说出的“离婚”二字,那两个字就像一把利刃狠狠扎入了他的心脏。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已和他不是一类人,从两人还没有在一起,在亚城她偷偷跑去赛车,闯祸,然后他看到她开枪就已经知道了啊,寻常人怎么可能这般熟练,神色不改的开枪。
他一直都知道,亦帮她收拾过很多次残局。
也不是不在乎自己亲人的安危,而是确认自己有办法解决,他要和她结婚,自然已将方方面面都完全妥善处理,保证所有变数可以掌控,一切不受影响。
但她却不给解释的机会就这般将“离婚”脱口而出真是让人受伤,胥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碾成了纸一样,连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异常稀薄难以忍受。
是不够相信他,或者,是根本不爱才会这样毫无顾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