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泽都世,出身于岩手县,十岁时在老家小镇的一个少儿艺术表演节目上获得第四名,并以此为契机开始就读演艺学校。只不过在学校时表现平平,最后中规中矩地毕了业。
几经挫折后通过熟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入选当地县城某个小有名气的小团体,站在远离主唱的队伍最外侧位置。之后在演艺圈底层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几经面临被开除的窘境……总结起来其初期的演艺生涯算不上顺利。
“所以说……这种从资历上看不过是个半桶水的家伙,到底是怎样成为国民偶像的啊?”别府千寻看着发送到手机上的情报文字撇撇嘴,“别跟我说是因为他长得美人如花……像他那种只有脸好看的小鲜肉在演艺圈里就跟街上的大白菜似的,更不要说他被证实做过微整容呢。”
看别府千寻把柴泽都世损得那么狠,陶阳有些哭笑不得。
而根据他们从梓川大地发来的情报信息中了解到的:柴泽都世于三年前移籍到东京某家刚成立不久的新经济公司,在一波优秀的资本运营中一夜爆红,从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一下子窜入到公众的视野之内。
与其他容易被各种绯闻和争论缠身的艺人相比,柴泽都世因其几无负面新闻的积极形象激励了万千女性、成为许多人追求梦想的精神支柱。很多人用“正统偶像”来褒奖他,无数后辈将他视作偶像行业的标杆,最终被冠以“国民偶像”之名。
“呵,‘无负面新闻的积极形象’吗……还真敢说啊。”近卫祐希冷笑一声,一说起这个就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八田阳菜惨死的模样,即使是她也难免对此感到有些意难平。
“八田的确是柴泽都世的忠实粉丝,然而根据我们的猜测,她所表现出的极端狂热、以及对反对者采取的疯狂报复行为,很可能是受到不知名力量的影响,也就是被催眠或洗脑了。”陶阳说道,“影响人的精神和心灵的力量……很难不去跟影时间下的认知世界联系在一起啊。”
本来因为那个古怪的勋章、以及阴影八田所表现出的疑似遭到操纵的言行,已经让陶阳等人对柴泽都世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而刚被改心的八田阳菜突然怪异惨死,就让人不得不推断出那是在杀人灭口,更是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他们的猜测——柴泽都世就算不是人格面具操控者、也一定与人格面具操控者势力有所关联!
虽然以上都是依据目前持有的情报作出的推断,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为了方便理清思路,他们姑且认定了这个结论,并继续展开话题。
“如果说八田的所作所为都是柴泽都世在背后控制,那么那位偶像在享受清除异己的好处同时,还能将八田当作替罪羊的备选,这就是所谓的‘无负面新闻的积极形象’了啊。”近卫祐希忽然一叹,“可笑八田自以为为她最爱的偶像付出了一切,其实她不过是恶德偶像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居然为了名声而滥用能力,不惜做到这种地步……”陶阳摇了摇头,表示不能理解。
别府千寻则说道:“陶阳你大概不太了解……在曰本,偶像是贩卖梦想的行业。对于许多偶像来说,你可以舞技不好、唱功不佳,却决不能没有元气和斗志。”
“偶像要有追求梦想的精神面貌,以及为粉丝服务的偶像自觉。”她又道,“其实就是所谓的人设,而‘完美无缺的王道偶像’,就是柴泽都世的人设……他想方设法的维持自己的人设,却已经走火入魔了。”
“那么,就让我们撕开它光鲜亮丽的外皮,看看内里藏着多少肮脏吧。”陶阳一边说着,一边和伙伴走出了途径的住宅区小道,来到了外边的大马路上。
这里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陶阳等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刚刚谈论的话题,步行进入了距离紫苑学园不远的一家医院大门。
他们在路上买了些花篮和果盘,打算去探望医院里的森川和香。
一走进单人病房的房门,就看到梓川大地提着一袋子的东西对一名护工阿姨说道:“吉田阿姨,这些都是我买来的,除了一些是帮和香买的,这些零食饮料之类的您不用客气,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对我说!”
被叫做“吉田阿姨”的护工笑道:“哎呀!真是让你破费了!”
“哪里哪里,阿姨你辛苦了!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梓川大地说完,这才注意到了出现在门口的陶阳等人。
“喔喔……陶阳、别府,呃……还有会长,你们来啦!”他有些惊喜。
“嗯,来看看……梓川你还真是一有时间就往这里跑啊。”陶阳走进来,瞥了吉田阿姨一眼。
——紫苑学园迫于舆论压力,也出于对外塑造负责任公共形象的目的,除了以“监管不力”为由向森川家支付了赔偿金、全包了森川和香的一切治疗费用,还通过正规家政公司聘请了一位专业护工。
别府千寻左看看右看看,问:“森川同学的父母今天又没来吗?”
还不等梓川大地说话,明显自来熟的吉田阿姨就开始不满地絮絮叨叨:“那两个人啊!根本就对自己女儿的事情无所谓,拿了赔偿金就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摊上这样的父母,还真是造孽啊,这孩子也是够可怜的……”
护工阿姨和事件本身并没有利害关系,单纯凭着良心对森川和香的遭遇感到同情。
而梓川大地脸色微黯,神情里带着一丝不忿,接道:“幸好这里还有吉野阿姨在,我现在每天放学也会来看望和香,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只不过和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也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
谈及森川和香的情况,在场众人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
不过吉野阿姨却有种古怪的乐观,神神叨叨地说了些奇怪的话:“嗨呀……太阳总有西落之时,人生终有作古之日,命运虽有天定,但这孩子如今正顽强的活着,这已经比什么都好了。”
陶阳听得微微皱眉,姑且将吉野阿姨打算表达的意思理解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接着他们又随意地闲聊几句,期间好几次陶阳刚与梓川大地对上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错开了视线。
他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会揪出事件的主谋、让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并受到法律的制裁。然而好不容易令八田阳菜改心,对方连自白的机会都没有、就先一步被杀人灭口了。
这让陶阳觉得自己没能遵守和梓川大地之间的约定,还不断从梓川大地那里获得情报协助,从而觉得有些惭愧。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刚好在门口附近倒茶水的吉野阿姨走过去开了门,就见是一个穿着紫苑学园校服的女生,惴惴不安的站在门外。
“啊……你、你们好……打扰了。”女生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看到病房内的人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多,更是在无形中加深了她的畏惧心。
只不过犹豫了数秒,她挣扎的内心做出了某种决定,随后咬牙迈出了脚步,走进了这间病房。
“我记得你是……”陶阳盯在女生脸上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你是之前带头欺凌森川同学的那个女生,我还在坠楼现场看见过你,之后被你逃跑了!”
没错,此时出现在陶阳等人眼前的,是森川和香的同班同学,名为“赤松凉子”!
看到陶阳,赤松凉子明显害怕得抖了抖身子,最后豁出去一般地对着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对不起!将森川和香同学推下楼的就是我!”
开口的第一句话,内容就足够震撼,吉野阿姨都吃惊得瞪大着双眼捂住了嘴巴。不过陶阳等人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们通过分析推论就能得出那个结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和证言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赤松凉子身上,满脸肃正地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自白。
赤松凉子直起身来的时候,两眼已经被泪水朦胧,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我……感到很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是我害了森川同学。”
说着,她这次对着躺在病床上的森川和香深深一躬。
“我……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和八田前辈从小就认识。靠着八田前辈的关系解决过几次麻烦,包括入学也受了帮助,既欠了人情也被抓着把柄,所以……我就成为了都世应援团的‘执行人’之一。”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明来龙去脉。
“后来大垣葵出面作为中间人,向我传达指示,让我好好教训森川和香。那时候的我不知怎么了,就像是被恶魔蛊惑了一样,想着做些跟不良哥哥们一样了不起的事情,一时冲动就将森川给……”
“够了!”
梓川大地觉得听不下去了,指着赤松凉子的手指都气得颤抖,驳斥道:“那能叫一时冲动吗?还什么‘被恶魔蛊惑’……少拿这些当借口来试图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你就是个人渣!你就是个该死的混蛋!”
别府千寻和近卫祐希不约而同地按着梓川大地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冲动,生怕这个小胖子忍不住冲上去狠揍赤松凉子一顿。
赤松凉子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重重地点头,又说:“是的……诚如你所说,我就是个败类!”
她说着惨笑一声:“我还是个半桶水的败类……以为像哥哥们那样、通过伤害别人展示武勇是件很帅气的事情,实际将森川同学推下楼后,又害怕得睡不着觉,每日被愧疚与自责所折磨。”
“来这里向你们坦白一切的同时,我也已经做好了觉悟,之后我会主动自首的。”她说着,从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另外,我觉得有必要将这个交给你们。”
那是……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