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废墟,如同遥远记忆中的心灵伤疤,也是不愿回想的证明,被刻意遗忘后腐烂、陈朽、深深掩埋……
影特战队的全员在这里其实根本辨不清方向,只能循着远处明亮白光的指引前行。
走着走着,别府千寻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提了一嘴:“既然有像布雷迪医生那样的【医疗特化型】人格面具操控者,也有金子先生那样的【锻造特化型】,什么时候咱们能有个【侦查特化型】的队友,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就不怕迷路了吧?”
“确实……即使是战斗的时候,也能料敌先机。”近卫祐希很难不赞同,扭头又看向了甄矜祈,“话说矜祈你不是就拥有侦查能力吗?也是靠这个才发现得了初次进入影时间的适应者吧?”
甄矜祈摆摆手说:“我那个严格来说算不上侦查能力啦……硬要说的话,就是能感知方圆百米内目标的大致动向而已。”
她歪头想了想,又道:“真正的【侦查特化型】……就我所知他们的能力更加综合,除了能够大范围的侦查敌情、准确获取敌人的强度资料,还能对队友的作战能力进行辅助强化……”
“嚯……那挺厉害的。”陶阳也加入了话题,“那样的话,应该叫【支援型】人格面具操控者更加恰当吧。”
搜寻出路的过程注定是枯燥的,在战斗之余,四人不时会像这样聊些话题来调解气氛。
不过他们是幸运的——穿过一片类似过渡区的地方,他们来到了一处风景跟之前全然不同的区域。
如果说方才的区域是荒芜的废墟,那么这里就是惨烈的战场。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气息,周边的房屋像是住宅区,却如同经历了炮火的洗礼,残垣断壁间还有战火的余烟滚滚飘散。
这里的阴影也变得有些不同了,不仅是外观种类上的差别,还更加具备攻击性。它们出现的频率变高了,攻势也更加密集。
击退了一波以领巾蒙面、挥舞着棍棒的阴影,四人又有了发现。
“你们看……”甄矜祈指向了某处,“【记忆门扉】……在那呢。”
为了获取第二颗欲石,以及了解更多关于椎名广的过去,陶阳他们再次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
男孩长大了,到了上高中的年纪,变成了少年。
「喂,椎名,接招!」一个男生小跑助跑,然后飞跳起来、看上去不轻不重地踹了少年一脚。
「疼……」少年脸色急变,被踹得踉跄着前移了几步。
「喔喔,这招厉害!」另一个男生称赞了几句,然后就看到少年的脸色难看、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他走过去与少年勾肩搭背,怪声怪气地问道:「喂,椎名,你摆个脸色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玩不起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怎么会呢……」少年赶紧换上了笑容,连忙否定。
「那就行了嘛!」男生换上了笑容,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嘻嘻哈哈的,仿佛他们就是一帮好兄弟。
少年其实不喜欢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可是又无法反抗。
因为少年知道,如果反抗的话,将会遭遇更过分的事情。
他试过找老师寻求帮助,而老师也很清楚他的处境,却视而不见地回复他说:「不过就是朋友间玩玩而已,不要在意。」
少年还试过给学校信箱投匿名信件,却石沉大海。某一天他还看见学校里的保洁阿姨打开收件箱,将信件当废品收走。
他感到绝望,也对自己的学校痛恨起来。
「都去死吧!」他恶狠狠地诅咒道。
好不容易忍受完糟糕的一天,这天他回到家,走进自己房间,瞬间被里面的模样惊呆了。
「谁、是谁……」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房间里面,「是谁进了这里!?」
只见他重要的“宝物”被人从床底下翻出来,大富翁游戏的地图纸、包括棋子和骰子都散落在地,丢弃在一边的盒子还扁了半边,里面存起来的财产被一扫而空。
少年难以置信地张着嘴,仍显稚嫩的脸上顿时变得苍白如纸,随后两眼渐渐地红了起来,双拳在不自觉中紧紧握住。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响起了一个慵懒又沙哑的声音:「咋啦?在家里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呢?」
少年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是他的废物父亲,又回家蹭吃蹭喝了。
男人刚洗完澡,打着赤膊、挺着啤酒肚,在走道里闲庭信步。他斜眼瞅见了少年房间里的乱状,顿时笑道:「喔,抱歉抱歉,爸爸本来还想帮你整理房间来着……谁叫你每天都把房门锁那么好,搞得爸爸对你的房间很是好奇呀。」
「不过真是真没想到啊,我的好儿子竟然在床底下藏了一笔小钱……哈!」
说到“小钱”两个字的时候,男人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这笔钱在他看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以至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取用。
顿了顿,他又说:「这样的话,就又可以多买些彩票了……谢啦,阿广,要是中奖的话,爸爸会给你买雪糕的……哈哈!」
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听闻身后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嘶吼声,自己的身体更是遭受了猛烈的撞击!
男人又惊又怒:「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对我……该死的混账!」
少年和自己的父亲扭打在了一起,胜负的结果不言而论……一个不到13岁的削瘦少年不可能会是正值壮年的成年男子的对手,少年也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
母亲知道后,又将少年训斥了一顿:「不过就是一点小钱罢了,你怎么能打你爸爸?一点小钱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鼻青脸肿的少年回到房间,被撬坏的房门再也上不了锁,他则无力般地跪坐在地上,一手拿着皱成一团的地图纸,另一手拿着被踩扁的盒子,失魂落魄的反复呢喃:「一点小钱……一点小钱?一点小钱……!」
那是他累积起来的幸福;
那是他未来自由的希望;
那是他无比重视的宝物!
才不是“一点小钱”!
少年出离地愤怒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某人如此愤恨。
而他没想到的是……
他的父亲用他积攒起来的钱买的彩票……
中了二等奖!
仿佛天意一般,少年放学经过车站前广场的时候,偶然撞见了父亲兴高采烈地兑奖的场面,顿时看得他两眼充红。
因为……
中奖的彩票是用他的钱买的!
「那些钱本来就是我的,用的是我的钱买的彩票,那么彩票应该是属于我的,也就是说中奖所得的钱也是我的……」少年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用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段话,怒意与不甘在他的胸间反复酝酿,最终爆发出了热烈的决意。
「我要去……把属于我的钱拿回来!」
少年找到了那帮他眼中的垃圾同学,对着那个从背后踢过他一脚的男生问道:「本田君,有没有兴趣玩点刺激的?」
看见往常总是跟个焉鸡似地受人摆布的少年问出这样的话,本田有些意外,随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说的让我有些感兴趣了……什么刺激的?」
当天晚上,少年和同学拿布巾或戴面具蒙住了脸,来到鲛川河堤,这附近有流浪汉搭起来的旧帐篷。
他们拿着棍棒,嬉笑呵骂着将帐篷里的流浪汉赶出来、并驱赶至河岸边,开始了肆意的殴打。
趁夜殴打流浪汉这类的事情在曰本屡见不鲜,甚至在东京都有报道过大学生活活打死流浪汉的新闻。年轻人似乎对流浪汉有种天然的敌意,而且殴打一个流浪汉所要承受的舆论风险,或许并不比虐待猫狗大多少。
——这么做不为别的,只为刺激好玩,以及发泄兽性。
少年混在这伙人之中,全程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边被打一边讨饶,自己还上去跟着抽了两棍——黑灯瞎火对面又人多势众的,男人根本没发现打他的人里混着自己的儿子。
少年也知道,自己的父亲自觉得发了财、就打算抛弃一直以来所利用的前妻与家庭,已经好多天不曾回家。且出于多疑的本性,父亲担心其他流浪汉偷东西而独自过夜,这才给了他和同学可乘之机。
「糟了……不小心打死人啦!」
有人察觉后惊叫一声,一伙人立马一哄而散,只留下少年没有跑。
看着地上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没了呼吸,少年的内心毫无波动,就好像面前的不过是个大型垃圾。他蹲下来,从男人上衣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兑奖支票。
——他心说万幸,自己的父亲是个赌博欠债申请破产的烂人,连银行账户都被冻结了,估计是老赖心理发作,还在苦恼着如何在不用还债的前提下兑现支票、才没有足够的时间付出行动。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钱拿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