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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成都。
“主公,为何要将法孝直调去汉中,还要把子奕调来成都?只是南蛮入侵罢了,哪怕他孟获有精兵十万又如何?有我庞士元在,又何愁益州不定?”
庞统此刻颇为愤懑,以至于在刘备面前都肆意挥舞着手臂,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语气也颇为急切,话语中甚至隐隐有了些质疑的味道。
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为何主公会下达如此不智的命令来,为何要在眼下这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做出如此大的人事调动!
刘备此时一脸笑意的看着焦急的庞统,而后不急不缓的说道:“士元莫不是担心子奕前来益州,抢了你的功劳?”
“功劳?他江子奕还需要这些功劳?”
“收荆州,连东吴,战曹操,定益州,取汉中...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事功劳又小了?莫说统不担心他抢了我的功劳,便是他江子奕想要这功劳,统给他又何妨?难道他现在还需要靠这些许功劳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吗?”
“是啊...子奕劳苦功高自不必提...”说到这,刘备用手遮掩了一下,轻咳了两声,眼里漏出了一丝怅惘。
“那为何主公还要做出如此安排?”
听到庞统的问话,刘备并没有开口,而是双手摊开,一脸无奈的看向了庞统。
庞统本有心继续辩驳,但是视线在看向刘备双手的那一刹那,瞬间呆住了。
“主公...”
“你...”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子奕调到益州来了吧!”
刘备这句话仿佛平地惊雷,让庞统直接吓得倒退了两步,而后支支吾吾的说道:“主公...主公...这...这...”
“万万不可啊!”
“士元你这是想哪去了?”刘备挥了挥手,打断了庞统的话,而后戏谑的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要对子奕动手?”
“嗯?!”
刘备拿起手中的丝绢,不经意的擦了擦手,抹掉了掌心的鲜血,而后开口道:“我现在还好好的呢,怎会对子奕下手?眼下大业未成,还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备又怎会自断臂膀?你不会以为备如此不智吧!”
“子奕若是出事,莫说孔明内心会生嫌隙,便是整个荆州也再难复稳定,再加上汉中也有相当一部分百姓将子奕视之为神明,若是备一言不合就对子奕下手,莫说要兴复汉室,恐怕好不容易积累的这点家业,转瞬间便消失殆尽!”
听到这话,庞统也愣在了原地,此刻他的心惊不是装的,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当庞统看到刘备摊开的双手掌心里的鲜血时,他就瞬间明白了,为何主公会选择把江宁给唤来益州。
要是他,恐怕他也会如此做!
刘备这些年南征北战,历尽了煎熬,再加上年龄已然不小,还如此日夜操劳的情况下,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若非这几年有着江宁和诸葛亮四处奔走,替他省下了不少心力,恐怕他的身体早已经出了问题了!
“士元...可否帮我一个忙?”
“主公想要做什么?”
“放心...”刘备摆了摆手,而后倒了一杯茶,推向了桌案对面的庞统面前,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随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下肚,刘备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我不会动子奕的!我信他!”说完这话,刘备陷入了沉默,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给他说的,还是给跪坐在对面的庞统说的。
良久,只见刘备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若是备活着,子奕必然不会负我,孔明亦然!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若是我死了呢?汉家基业不可不承,谁又能保证子奕不是下一个曹操呢?”
“子奕他不会的...”庞统连忙辩解。
“唉...”刘备摇了摇头,似乎在回忆着往事,开口道:“你不了解子奕!”
“曾经他年少之时,去投奔过曹操...”
“什么?!”庞统惊得直接从座上站了起来,似乎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谁又会在乎出身呢?莫说子奕,便是备都投奔过曹孟德,这些倒是算不得什么...”刘备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备也曾亲自去招揽过他,然而却几次被拒,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什么事情为子奕所不满,但是最后才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
“子奕他放火烧过城!”
“虽然此事并非他亲自所为,再加上当时也是形势所迫,但是这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备本以为自己会不计较子奕的所作所为,但是不知怎地,内心却总是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大汉...终究是大汉!”
说到这,庞统也明白了刘备的担忧所在,刘备一生仁德,时刻把兴复汉室挂在嘴边,对待百姓更是至仁至善,然而江宁却有着这样的一段“不光彩”的过往,也难怪刘备会对江宁有所顾忌。
试问,为何刘备不把诸葛亮召来益州呢?
为何偏偏是他江子奕?
在刘备心中,江宁其实和曹操...很像!
不仅仅是处理事情的手段,在性格上也是如此。
“那主公打算如何做?”
说到这,就连庞统都不知道该如何替江宁辩驳了,也是,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帮自家主公和江宁之间的这个结给打开,或许能更好一点也说不定...
“士元莫要紧张...”刘备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其实子奕他内心也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远离我,未尝也不是有这个因素存在...”
“不过有了家室之后,子奕也肉眼可见的有了生气,更有了人味!单说那水车、曲辕犁...虽说这些是他为了提高荆州一地的税收,但不可否认,这里面也有真心为百姓着想的成分...”
“再加上,若是子奕真的和曹操的性格相像,前些时候他又怎会亲自犯险?”
“便是真的为了复仇耶?也不尽然吧!”
说道这,刘备似乎漏出了一丝自得之色,继续说道:“说来,子奕性格的转变倒是有着备的一份功劳!若非受到我们这些人的影响,又怎能有现在有情有义的江子奕?”
看到一会惆怅,一会欢喜的刘备,饶是庞统,此时也不由得无奈的扶额。
在他嘴里,很明显对江宁的评价前后矛盾,既有着对江宁的怀疑,话里话外又透露出对他的信任,一时间,就连庞统都不知道刘备究竟想干什么了。
“士元...我打算试一试子奕...”
“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