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安老这话一落。
安家现场死一样的安静。
谁都没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老爷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让安学海,让安家二房,滚出安家。
要知道,这几十年来,安老爷子可是把安学海,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来看待的。
如今,安学海都在安家娶妻生子了,他要是在滚出安家?
那还是安家人吗?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心里都转了下,有心思地互相对视一眼,几家欢喜几家愁。
安小慧和安明鹏两人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
而安娇则是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要走了吗?
安家的野种终于要走了吗?
这安家一切终于是属于他们安家大房的了!
只有,丁淑丽眼神复杂,她在安学海身上停留片刻,飞快又收了回去。
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而顾瑶,则仿佛没听到老爷子后面的话一样,她只听见了一句话,那就是,我安治国的孙女!
安治国的孙女?不就是她吗?
还是——外面的顾宁!
顾瑶突然惊疑不定起来,她目光偷偷打量着安老爷子,爷爷知道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又知道一些什么?知道她顶替了顾宁的身份进安家吗?知道她和安老太太合作的事情吗?
顾瑶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怕——
下一秒,被安老爷子指着鼻子骂赶走的就是她了!
但是,身为正主的安学海却前所未有地冷静下来,
这话,仿佛是架在脖子上的刀锋一样,几十年了,它终于落了下来。
这让安学海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感觉,他沉默下去。
但是陈琼芳不一样,她本就是出生陈家,嫁给安学海,更是看在他姓安的份上才嫁过来的。
要是安学海不姓安,安学海不在安家。
那她这个嫁人,还有什么意义呢!
要知道,她一生荣辱兴衰都是和安家息息相关的。
陈琼芳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她顾不得往日的优雅的仪态。
她连滚带爬地爬到了安老爷子面前,她抱着老爷子的双腿,哭泣求饶,“爹,儿媳知道错了,儿媳真的知道错了,这一切和学海,和小慧明鹏他们没关系啊!儿媳愿意——”
她语无伦次,“愿意去给顾宁,去给他们赔礼道歉啊!”
“只求您,只求您不要赶我们出安家啊!”
“赔礼道歉?”安老爷子所有的耐心,全部耗尽,他睨着这个自己最为满意的儿媳妇,以前有多看重,现在就有多失望,他冷冷道,“晚了!”
“你不是知道自己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被赶出安家了,所以,你才会去赔礼道歉!”
“陈琼芳,你扪心自问,若我今天不下这个狠药,你会去给宁宁他们道歉吗?”
“别说你们会!你们永远不会,你们只会看到自己的利益,所以——”
他目光在顾瑶身上停留片刻,“所以,你们当初和林翠英这个贱婢合伙,试图混淆安家血脉,试图偷天换日,所以!你们当初百般算计宁宁,给她下药,让她嫁给忆平,所以!你们会屡次在房子上,在宁宁的档案上学校里,各种使坏!”
随着,安老爷子每一次地点出过去的事情。
这也让,陈琼芳和安学海两人骤然抬头,连带着瞳孔都紧缩起来,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原来!
原来!
他们所做的一切,老爷子都知道!
老爷子怎么会知道的?
他们做的都那么隐蔽!
“怎么?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都知道?”安老爷子冷笑一声。
安学海和陈琼芳两人哑口无言。
“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安治国就是一个老废物,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废物,让你们百般欺骗,千般算计?”
安老爷子冷笑。
“爹——”安学海艰难地问出了一句话,“您、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安老爷子梆梆地敲打着拐杖,他盯着安学海,眼里透着失望至极,“在你第一次做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你还小,你只是被奸人蛊惑,所以,我一次次给你机会!”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安学海啊安学海,你回报我的是什么?”
“是你不知悔过,变本加厉!”
“是你屡次算计,是你万般阴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安学海接到我安家来!”
这话,是在从头到尾地否定安学海这个人。
这让安学海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了下去,那种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甚至,站都站不稳了。
他宛若五雷轰顶,声音悲愤,“爹——”他大声嘶吼道,“爹,你以为我不想当个好儿子吗?你以为不想当个大孝子吗?我不能啊,爹!不是我不会,是我不能啊!爹!”
“我每当一次大孝子,林翠英就会从中间阻拦一次,每当一次大孝子,她都会在背后提醒我,我是寄人篱下,我是外来野种,我是鸠占鹊巢,爹!在这种环境下,您让我如何保持心态啊!爹,这么多年,我在安家如履薄冰,我每一天都在害怕,害怕您把我扫地出门,害怕您不再要我这个儿子!”
“是!我承认,我安学海是有私心,是不愿意让安平乐一家子回来,爹,您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我不想失去您啊,我不想失去唯一的一个父亲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真是感人肺腑。
这也让安老爷子有一瞬间的心软,但是很快,他的心软就被顾宁那一双清棱棱的眸子给逼醒了。
他见过那一双眸子的期望在到失望,在到伤心,以及彻底平静。
他也见过平乐那孩子,宁愿问他喊一声老爷子,也不愿意喊一声爹。
而这——
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个他自小疼爱的养子,害的。
是他!
是他害得他和亲儿子分开,是他害得他和亲儿子见面却不相识。
更是他害的,亲孙女和他离心离德。
想到这一切,安老的心思立马冷硬起来,他一字一顿:
“别喊我爹,从今天开始,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安家,没有二房!”
“你们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搬出安家!”
这话,仿佛是一个裁判一样,在裁判最终的结果。
不论对方如何哀求,不论对方如何哭喊,不论对方如何提起往日的温情。
都无济于事。
安老是铁了心的,把安学海一家赶出去。
到了这一步,在卖惨哀求已经没用了。
先前,瘫软在地的安学海,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又跪了下去。
对!
就是朝着安老爷子跪了下去,他擦干泪,红着眼,神色平静的对着安老的脚下磕头。
“爹,是儿子不好,是儿子让您失望了。”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您不认我这个儿子,我却不能不认您这个爹!”
“我的前半辈子,都是在安家度过的,我喊您一声爹,您就是我一世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