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哀哀切切地,断断续续地说道。
接着,她整个人猛地晕倒过去。
而从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冒血。
那鲜血,仿佛是跟不要钱一样,汩汩地往外冒。
廖老爷子说到一半的话,突然被打断了。
他脸色剧变,下意识扶着顾瑶,急切,“医院,快送孩子去医院啊!”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廖高毅急急地去找车子,文秀去找止血的东西。
廖老爷子扶着搀扶着顾瑶。
唯独,顾宁站在原地,她脸色甚至都未变化。
只是,固执地盯着廖老爷子。
她声音清冷,“顾瑶宁愿用生命做赌注,也不愿意,你将真正的身份告诉我,您难道就不奇怪吗?”
不奇怪吗?
刚好在说出真相的时候,对方晕倒。
而且是以极其惨烈的方式晕倒。
她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廖老爷子看不出来吗?
不,正是因为看得出来,所以,他才要帮顾瑶掩盖。
毕竟,顾瑶才是他的亲人,而顾宁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廖老爷子搀扶着顾瑶的手一顿,他没有回头,沉声道道,“不奇怪!”
郑重地说,“真相不重要!”
他有些厌恶地看了顾宁一眼,“重要的是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她都是我们家的孩子!”
因为顾瑶是廖家孩子。
所以,她不管做了任何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们都能够原谅她,满足她,包庇她。
这就是亲情。
和真相无关,和公道无关。
只和血缘有关。
听到这话,顾宁站在原地,突然踉跄了下,她目送着廖老爷子搀扶着顾瑶的背影。
突然就咬着手指,吃吃地笑了笑了起来,“好一个感天动地的亲情!”
——所以,这就是她再次被放弃的原因吗?
明知道,顾瑶是错的,明知道顾瑶在做小动作。
但是,廖老爷子仍然会选择信任顾瑶。
而怀疑她。
可是,她也有可能是他的亲人啊!
凭什么,不被相信的是她,被放弃的也是她?
廖老爷子脚步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顾宁明明是穿着一身红色的棉袄,鲜亮到极致,耀眼到极致。
可是此刻,她的身上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样。
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淡淡的哀伤。
廖老爷子的脚下像是生根了一样,有些走不动了。
而怀里的顾瑶,恰巧痛苦地嘤咛了一样。
她吃力地睁开眼,虚弱道,“爷爷、我给她、赔不是、”
这一句话。
像是触底反弹了一样。
让之前还在心软犹豫的廖老爷子。
瞬间暴怒起来,他当即一甩袖子,沉声道:
“给她赔什么不是?她就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石头!”
在说这话的时候。
他怒气冲冲,但是转眼,看向顾瑶的时候。
他语气顿时温和了下来,“好了瑶瑶,不要再为她说话了,车子马上就来了,医院也很快就到了。”
而廖老爷子话落。
院子外面的廖高毅就已经喊来了一辆车子,他着急,“快把瑶瑶放上去,我们去医院!”
这期间,他后悔的要命。
早知道,把潞州市的小汽车给开过来了,这样,也不至于找车子的时候,到处都找不着。
廖老爷子都六十了,但是老当益壮,抱着顾瑶就上了车子。
而廖高毅落在后面一步,他扫了一眼院子。
大步流星的朝着顾宁走去,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要是顾瑶出了事,你给她赔命!”
他们花了几十年来找姑姑的后人。
平乐坐牢了,这辈子不可能出来。
盼文死了。
现在只剩下顾瑶一个独苗苗了。
要是,姑姑的后人这唯一的一个独苗苗也没了。
他们定然不会放过顾宁。
顾宁的脸色唰的一下子雪白,接着,又到绯红,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她额角的绒发炸起,升腾起来白色的烟雾,像是水汽儿一样。
奔涌到空中,和那冰冷的空气,一起消失不见。
顾宁挺直了腰板,看着面前对着他示威,威胁的男人。
上牙下牙突然一碰。
她冷笑一声,“赔命?凭什么?是我让顾瑶冤枉我的吗?是我让顾瑶陷害我的吗?”
她上前,猛地揪住廖高毅的衣领子。
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是吗?不是,你搞清楚,从头到尾,害人的不是我,被害人的才是我,你让一个被害人,给害人者赔命?你这么一大把年纪,是活到了狗身上了吗?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这话极其难听,也是顾宁第一次在廖家人面前亮出爪牙。
以前,她的那一双利爪是对向的别人,而这次,她的一双利爪是对向的廖高毅。
这一爪子,瞬间让廖高毅鲜血直流。
他想动手,但是又迫于顾宁是个女孩子,又是晚辈。
他忍了又忍,“顾宁,你别太过分!”
顾宁猛地抓紧了他的衣领子,领结就那样被她骤然系紧了几分。
“我过分?
顾瑶为了掩盖真相,她才选择自杀,是我逼她的吗?
不是,是她顾瑶心虚,是她顾瑶做错事,以自杀结束,到头来,却说我过分,让我给顾瑶赔命?
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我告诉你,别说顾瑶没死,她就是死了,又能如何?
你要来让我赔命?你尽管放马过来,走到天涯海角,我顾宁也要告一告,看看被害人给受害人赔命,这个案子能不能成立!”
她字字铿锵,铮铮傲骨。
没有半分余地。
她手上突然收紧的力度,更是让廖高毅有一瞬间无法呼吸。
对上那一双明亮到极致眼睛,他甚至有些恍惚。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但是,很快当他意识到目前自己的处境时。
他一个大男人却被顾宁掌控,到无法动弹的时候。
他不由得恼羞成怒,“顾宁——你还敢打我不成?”
顾宁嫌恶地丢开手,接过一方帕子。
把触碰过他衣领子的指尖,擦了又擦,擦完。
当着廖高毅的面,将手帕丢到了垃圾箱里,冷笑一声,“糊涂蛋,离我远点!”
她怕被传染!
这骂人!
这骂人,骂的还偏偏让人无法反驳。
廖高毅好多年都没被人骂过糊涂蛋了,上一次被骂的时候,还是他姑姑廖谷秋在的时候。
那神态,那眉眼,那语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廖高毅顿时一僵,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顾宁。
是错觉吧!
肯定是错觉!
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