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亮其实挺奇怪,当时首都来的大人物为什么来找他了解,顾家的事情。
毕竟,后面姑姑他们一家搬到城里面去,再加上闹的那一出抢上学名额的事情,让两家人的情分,彻底断了往来。
而且,刘宝亮有一种直觉,对方来找他们的时候,明显是知道他们家关系和姑姑一家关系不好的。
虽然,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只是,当时他也没放在心上,后面,首都来的大人物,又去找了奶奶谈话,两人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但是后来那个大人物走了以后,一连着好多天,奶奶都有些神不思蜀,精神恍惚。
甚至,连带着姑姑每个月让人送来的二十块钱,都不愿意收了。
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那二十块钱流泪。
以前没在意的事情,没在意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都被放大了起来。刘宝亮即使被家人宠了多年,宠成了一个傻子,但是没考上好中专,出来打工的这几年,到底是长进了不少的。
不再像是三年前那样,来到顾家张牙舞爪的样子,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我是刘家宝贝蛋儿,你顾宁一个丫头片子,必须把在纺织厂高中读书的名额让给我的德行。
所以,刘宝亮才会这么一问。
再次把问题抛在了牛二妮身上。
刘宝亮明白,今儿的他们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怕是顾宁他们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的。
牛二妮原本不想这么快,就把底牌露出来的,但是耐不住儿子已经问出来了,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确实是没教好这孩子。
看看顾宁,哪怕是她们处于,一个不好的地位,但是对方依然十拿九稳,能够稳稳地吃住他们。
在看看宝亮。
算了算了。
这会的牛二妮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她再怎么说宝亮优秀,比丫头片子强多的他,还是比不过顾宁的。
两个人没有可比性。
不然,高考状元就是宝亮,而不是顾宁了。
想清楚这一切关卡,牛二妮也不打算拿乔了,她抬起头,向来泼辣的脸上,倒是带着一抹复杂,“进屋说吧,有些事情,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让外人听到。”
他们母子两个来的这一会,已经吸引了不少街坊邻居看过来了。
都是一个胡同巷子住着的,东家闺女出嫁,西家儿子交对象,几乎不出一个晌午,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这会也不例外。
从顾宁守着门,和牛二妮对峙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顾宁掀了掀眼皮,在牛二妮脸上停顿了片刻,确实没看到对方耍花招的时候,这才朝着周围的街坊邻居道,“叔叔婶子,我家还有些事情,就先进屋了,回聊。”
一句话,既清理了的人,又没得罪人。
看到这一幕,牛二妮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区别大呢。
在看看后面跟着,低着头的刘宝亮,她越发有些失望起来。
比起现在畏畏缩缩的宝亮,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宝亮,起码那个宝亮,怎么都敢做,什么也会做。
不像是现在。
连来一趟顾家,他连门都不敢叫,更别说进来了。
一行人进了屋。
顾宁和刘淑珍交换了一个眼色,刘淑珍想了想,去堂屋靠墙边,那半人高的绿色冰箱里面,拿出了两瓶汽水来,刚拿出来的汽水儿玻璃瓶上,还染着一层白色的霜雾,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珠子。
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对于这种秋老虎的天气,本来就浑身燥热难耐,看到这汽水,刘宝亮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刘淑珍到底是心软的,拿着起瓶器,开了一瓶,递给了刘宝亮,“宝亮,渴了吧。”
“先拿着喝。”
刘宝亮嗳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接了过来。
倒是轮到牛二妮的时候,她咽了咽口水,但是在看到那绿色柜门的冰箱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不渴,给宝亮吧。”
想当年,自己家的这个小姑子,可是穷得叮当响,连带着孩子读书买本子钱都拿不出来。
她那个时候,手里有点钱,隔三岔五给孩子买点白糖,遇到过年的光景,在狠狠心去买一包桃酥。
每次,轮到拜年的时候,顾宁他们姐弟几个,看到宝亮吃桃酥,吃糖果的时候,个个馋的流口水。
如今这才过去了多少年。
小姑子家都用得起冰箱了,汽水也是随便喝,他们家还是在那个泥瓦房里面,没有任何改变。
别说冰箱了,花两毛钱买瓶汽水,她都舍不得。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家里的两个孩子长大了,宝亮要娶媳妇,一个大队的人家都起了红砖瓦房才好娶媳妇,他们家却还是泥瓦房,这也就导致,十里八乡都不太能看上他们家。
更别说,宝亮被他们打小儿养的娇儿,没让他下田种地过,这也导致,刘宝亮二十出头的人了,农家种地活不会干,城里又没个正式工作,天天都是打零工。
像是修水利基地这种活儿,倒是能挣钱,但是刘宝亮没力气,这种活人家也不要他。
这几年下来,刘宝亮的名声也慢慢差下来了。
在乡下,可不就是这样,种地种不了,城里没工作,打零工都没人要,谁敢把闺女嫁给这种人家?
这不是牛二妮实在是急了,这才打算拿着婆婆那里藏着的大秘密,来跟小姑子一家换条件的。
只是,换归换,在看到小姑子家条件这么好的时候,她心里到底是错了味的。
刘淑珍听到自家大嫂这话,有些意外,还有些复杂,自家这个大嫂,哎。
她想了想,到底是心软了,开了瓶递给她,“宝亮要是喝的话,还有,别的不说,一瓶汽水,我还是供得起来的。”
至于想要别的,提出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刘淑珍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这下,牛二妮也不再推迟,直接抱着汽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一气下去,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汽水,一下子压住了,浑身所有的燥意。
顾宁静静地看着他们,对于妈妈刘淑珍,给他们拿汽水的动作,她也没阻拦。
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