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子和刹那互相望向了对方。
千临涯感觉自己看到了某种类似“敌人标记”的图标,双双出现在了两人头顶。
刹那也就罢了。樱小姐也好,刹那也好,自从认识他以来,一直拒绝相信他曾有过一个女朋友,从内心深处打定主意认为他还未童贞毕业(虽然确实如此)。
恐怕直到现在正主站在面前,“千临涯或许确实有过女朋友”这种想法才第一次从她脑海中冒出来。
让他觉得吊诡的是——为什么就凭清水一句话,琉璃子就满心确凿地把她认定为敌人了?她到底是怎么发现他们俩的关系的?
琉璃子盯着刹那说:“所以,清水同学,请你赶紧向老师申请转班吧,不然临涯就要离开这个班级了。”
清水刹那虽然气势上完全被压过,却仍然不服输地直视着她:“不管临·涯·是怎么想的,也都轮不到醍醐同学在整件事情上指手画脚,醍醐同学是不是有些过于自我中心了?”
琉璃子听到她特意将“临涯”两字加重读音,眉头忍不住抽动起来,压低声音说:“没错,我就是自私、自恋、自我中心,但是我有权力这样,而且也很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不打算改了——所以你什么时候退出?”
清水刹那转向千临涯:“临涯,你同意我退出吗?”
“你们说的是转班的事情没错吧?”千临涯小心地问。
“吵死了,同意或者不同意?”
千临涯感觉身上无形地压力越来越重,抓起小林老师的手:“老师,别争论了,让我离开吧,我走就是了,我愿意用我的离开换世界和平。”
“就算你这样说,老师也……”小林老师露出了爱莫能助的无力笑容。
清水刹那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冲琉璃子说:“好了,你听到了,他不同意我离开,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琉璃子说:“刚才他可没说不同意你离开。”
“他没说同意就是不同意,”清水刹那脸上露出笑容,“我姑且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琉璃子瞪着她,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嗯?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你要对他言听计从呢?”
清水刹那也针锋相对道:“你才是,为什么拼命想要转到我们的班上?是因为他在这个班的原因吗?”
随着话题被渐渐引到自己身上,并且搅成一团的关系网轮廓被逐渐理得清晰起来,千临涯额头上的汗水“哗哗”往下流。
再这样下去,他不就暴露了吗?!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菊池麻理,菊池麻理却以为他是在责备自己,疯狂地无声鞠躬。
现在这个时候发扬躬匠精神是没用的啊!麻理同学!赶紧用你无敌的傻白甜想想办法啊!
琉璃子和刹那四目相对,即使站在一旁,也能感觉到空气中摩擦出的火花。
千临涯注意到,门外已经聚集起了一些老师和学生,但由于读懂了房间里的空气,都只是站在门外看热闹。
他看到,有个略眼熟的双马尾女学生,此时正两眼放光,手里甚至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在疯狂往上面写着什么。
他想起来了,这家伙好像是学校新闻社的,每周的宣传栏板报都是他们做的,以前偶尔看过一两期,风格挺八卦的。
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到时候要是《文春》和校内板报双暴雷,他恐怕会荣获柴刀两把吧?
“清水同学,你和小时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强大起来,却总是会去躲在强大的人身后。”琉璃子缓缓说。
清水刹那面无表情,不甘示弱地说:“真亏你还记得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我很荣幸。不过醍醐同学,我得告诉你,你也和小时候的你一样,仍然用虚伪的面具保护自己,自己一声不吭,却希望别人主动来帮你摘掉面具呢。”
“我不懂你说的面具是什么意思,不过提起虚伪,你不也一样吗?”琉璃子冷笑着说,“明明看上去那么拼命努力,最后的结果却是靠身边强大的人,真不知道你努力的目标到底是解决问题,还是吸引强者的目光呢。”
清水刹那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这话给她的心理防线造成了不小伤害,随即反驳道:“真的吗?可是我明明记得,当时哭着吵着要和我结婚的是你吧?所以才无奈拍了那套婚纱照。”
琉璃子顿时改变了从容的姿势,提高音量道:“哪有这回事!”
“你看,每到对你不利的事情,就选择性失忆。”
“你才是选择性记忆吧?你怎么不说你怎么都不肯走的事?”
双方的火力都见底了,很快,教室里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两人紧紧直视对方,显然,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明明到了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小林老师和菊池麻理却集体失声,哑然地面对着两人。
关键时刻,千临涯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什么嘛,你们两个,这不是关系很好吗?”
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他,眼神都格外不善。
悠扬的预备铃声飘进教职员室。
铃声结束后,他说:“你们两个不要这样互不相让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琉璃子抱起双臂:“我只不过是在维护自己应有的利益而已。”
清水刹那则露出讥讽的笑容:“你看,其实和别人都没关系,只有醍醐大小姐在胡搅蛮缠而已。”
千临涯揉了揉额头。
头疼。头像绑了两条橡皮筋一样疼。
有了现在这场合的经验,如果写一本《我前女友和妻子之间的惨烈修罗场》,说不定能得个轻冠军试试。
“那个,打扰了。”
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仆装束的女性走进教职员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