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她一掌劈开大石块,大石是这条地道最后的支撑,头顶的泥土晃荡起来,碎石泥渣哗啦哗啦往下掉。她瞬身游出去,江在鹅心中一凛,连忙跟着她退离。
轰隆。
地道轰然塌陷,河水的流向被搅乱,变得错综复杂起来,甚至生出了小小的漩涡。
轰隆。
巨大的声音再次响起,流向又变了。
江在鹅被水流裹住,上上下下地起伏,他扭头望向和光,她一掌一掌地击垮地道,并不断地往前走。江在鹅心一横,死劲儿挣脱水流的缠绕,紧紧追上和光的身影。
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轰隆、轰隆、轰隆
身后,地道倒塌后,水流不再在地道中穿梭,而是直直地向上冲。
她速度极快,他勉勉强强都只能不跟丢。越往她的方向游,他感觉水温越来越高。
水温越来越高?
江在鹅心头一动,她游去的方向是树海?
不对,现在应该称为火海!凤火的火海!
他不禁咽了咽喉咙,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感冲上心头,浑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不会吧,局中局之上,还有第三层?
地面上,靠近河流的土地一片片塌陷,河流的水漫了出来,魔主无奈之下只能向后撤退。塌陷的地方越来越多,魔主只能往树海的方向退去。
火烧火燎的热浪直直扑上来,火星子溅到身上,魔气忍不住沸腾起来。
前有河水,后有凤火,两者都专克魔气。
好一招前后夹击!
玩得可真大!
他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蔚蓝色的水柱冲天而上,冲垮了火海前方的最后一块土地。她缓缓地走了出来,手中握住无双剑,剑锋对准他。
“谈老狗,你没路了。”
她高高举起剑,四周的水柱也随之冲上天,一条一条交织缠绕,织成密密麻麻的大网,团团包围了他,空出的一面是凤火奔腾的树海。每一道水柱中都包含着令人胆寒的剑势,锋芒毕露,现今一点隐藏的想法都没有了。
“你有两个选择,要不投降,要不在无双剑之下和世界说再见。”
脚下的土地全部塌陷,没有一块落脚之处,魔主只能飘在空中。他看了看严防死守的水柱,又看了看熊熊燃烧的火海。
躲无可躲、逃无可逃。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成为笼中之鸟。
他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和光一眼,把她的脸庞一点一点刻进心头,被逼到这般境地,侵入坤舆界以来还是第一次。
原本以为她不过是空有一把利剑,不足为惧,没想到她短时间内能想出这般的战术。
万佛宗还有这般的人物,他看走眼了。
他仰头看向浮在空中的和光,哼笑一声,“投降?痴人说梦!”
不过一把厉害点的剑罢了,还能杀了他不成?坤舆界有这般厉害的利剑,他怎么没听说过?为什么不早日拿出来对付天魔,要藏在区区一个元婴修士手中?
魔主大手一挥,身后迸发出腾腾的黑雾,鱼虾翻着肚皮浮出水面,河底的水草一瞬之间枯萎化灰,树海的凤火被精纯的魔气刺激,燃烧着更猛烈了。
“来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剑,到底能不能杀死我?”
魔主不认为这把剑能杀死他,但他觉得这把剑有问题,他必须在此折断它,不能让它落入修为更高的修士手中。
一想到无双剑可能落入剑修大能手中,他心中竟然陡然生出一股惊惧。
她深吸一口气,高高地举起无双剑,一抹蓝光漂浮在剑身,沿着剑身向上爬,爬到剑尖时,猛地一跃,飞速冲破笼子顶端的水柱,直冲云霄,一层层刺穿黑沉沉的乌云,朝着太阳奋勇而去。
剑光捅破了黑云的阻挡,乌云迅猛地逃散开来,露出后方的红日。
天光大亮!
如同一道光柱直冲上天,无双剑说出他的要求,天道说:允。
刺眼的阳光倾倒下来,魔主不禁眯起眼睛,他看到无双剑的剑尖闪过一道流光,剑身的纹路一寸寸分明,一尺尺压下来。
劈山断海的气势居高临下地直冲他而来。
明明已经愈合,身体中间却剧烈地疼痛起来,原来身体早已记住那刻骨铭心的疼痛吗?
四周所有的光如潮水般倾退而去,景色化为一片虚无,他的眼里只剩下蔚蓝色的光芒。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把剑。
挡不可挡
逃无可逃!
他会输。
剑势已到眼前,他心中陡然升腾出这一股直觉。心头跳得极快,快要剥离身体跳出来一般,手指头都忍不住蜷缩起来,魔气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一丝一丝从指尖泄露。
以他的经历来看,大概这就是恐惧,来自心底深处的颤栗,与理性背道而驰的臣服。
他大吼一声,泻出全身的魔气,凝聚成一面屏障,倾尽全力想要挡住这一道剑势。
咔嚓咔嚓,黑色的屏障一点点碎裂,蔚蓝色的剑光倾泻下来,浑身的魔气暴躁地沸腾,而后在剑势下一寸寸萎缩逃离,光光留下他直面剑势。
蔚蓝色的光芒挤入他的眼里,登时侵占了整个视野,一点一点地灼烧着他。
就好像他藏身在宽广的大海里,夜幕下的大海是他的世界,然而早晨终究到来,光明终究落下。天色微明,第一缕阳光在海面上,他被迫往深海沉去,避开阳光的锋芒。
太阳越升越高,刺眼的阳光一寸寸挤进海水里,一尺尺、一丈丈往下延伸,侵据了整片大海。
他逃无可逃,眼里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一抹深沉的蔚蓝色。
意识渐渐模糊,他不由得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和尚的囚笼困住了他,无双剑的锋利斩断了他。
两者缺一不可,然他倒霉地同时撞到了两者。
天运,没有站在他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