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亲“口”把乌束送出去,着实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跌落井底之后,众人对她的那些指责和讽刺,一句也没能进入她的耳里。
由于井底能够无数次轮回转生,众人纵然想恁死她,想到最终不过是白白浪费时间和力气,也没动手。阴阳怪气地骂了她几句,又把重心放回天顶。
乌束一事,恰好证明了这个方法确实能出去。众人心中踩着他人上位的热情没有减弱,反倒越来越旺。
一时之间,所有人反目成仇,原先相谈甚欢的两人也争锋相对起来。
每一个人,成了所有人的敌人。
但是,自那之后,没有一个人成功跃出天顶。
每当一只青蛙跃到最高处,离天顶只差一点点的时候,他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为了把那只青蛙拉下来,不惜短暂联手,甘愿被当作踏脚石,再送一人上去,撞下最高点的那只青蛙。
各界的代表们都不是蠢货,自然看出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也曾与人联手,试图结成小范围的团体。无论团体间结合得多么紧密,到了飞跃的关头,到了最后的时刻,一点预告都没有,骤然分崩离析。
反正没人知道他们青蛙皮下的真实身份,失败了,摔死了,换层皮便是。此时联手的青蛙,或许是上一次互相陷害的敌人也说不准,没人分得清。
和郁按下心底的执念,从井壁出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礼崩乐坏,一塌糊涂。
他大声呐喊,“诸位冷静,这样下去谁都出不去,我们应该合作!”
没有人停下来。
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可没有人听他的。无数眼神斜了过来,又带着讽刺嘲讽的意味收了回去。没人会听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的话。
和郁又喊了一遍,声音淹没在叫骂和喧闹之中。
最后,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九德界三字一出,众人一愣,同时停手,像慢了半拍一般缓缓地扭头看向和郁。
他们是知道和郁进来了的,就藏在他们里头。知道归知道,把身份摆到台面上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大多数人顾忌九德界的威严,给和郁面子,暂时停手。然而还是有少数人仗着身上这层皮,无所顾忌地挑衅和郁。
“空口无凭,怎么扯都行啊,你说你是和郁,我还说我是宁非天呢。”
和郁淡淡瞥了一眼说话之人,嘴角向上扬着,眼神却像在看泥泞里的蚯蚓一般,叫那人恼怒起来。
“看什么看,你若是和郁,总得拿出点证据吧。”那人直勾勾地盯住和郁,青蛙绿油油的面孔把他内心的阴险毫不保留地透了出来。
和郁若是拿出证据,便是矮了一头,之后同他们说话也没得现在这么硬气。若是死要面子不拿证据,正好可以借此怀疑他。
和郁也看出了那人的想法,嘴角扬得更上。
“后进来的代表们都瞧见了,和某过了第一问。方才跃出天顶的那人,其所作所为绝非九德界的作风。故和郁一定还在这儿。”
那人眯起眼睛,语气不耐烦起来,“要你拿证据,扯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干嘛?”
“呵。”和郁笑了,“在场还有第二个和郁不成?”
他扫了众人一圈,“哪个敢自称九德界的,站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噤声。前十界域,可不是这么好惹的。
最后和郁的眼神定在那人身上,“你说我不是和郁,那你拿出证据,你再扯一个和郁出来瞧瞧。”
那人被反将回去,不知如何顶嘴,便强硬地扭转话头,“你说你是和郁,也行。那和大代表站出来干嘛?莫非你有什么出去的法子不成?”
和郁没理会那人阴阳怪气的语气,扭头看向其他人,朗声说道:“诸位都看出来了,这么乱下去,没有一个人能出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咱们得齐心协力才行。两个人,或三个人便能送一人出去,咱们定好规则,定好顺序,大家都能出去。”
这方法众人都想过,不过少了一个有权威的人提出来,一直搁置了。如今和郁主动拿九德界兜底,倒是让他们都能信服。
不过,这法子还有几个致命的问题。
那人冷笑道:“和道友说得倒轻巧,三个人送一个人出去,这么算下去,总有一个人、两个人出不去,谁来做这两个人,和道友吗?”
和郁冷静地解释,“还有不少代表滞留在天问碑那儿,他们迟早会过来,源源不断进来悟道的道友也有不少,多等一会儿,缺不了人。”
众人眼睛都亮了,还没兴奋起来,又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那么出去的顺序呢?谁在前?谁在后?哪些人先出去,哪些人后出去,靠什么说了算。”那人紧紧盯住和郁,不放过任何落井下石的机会。
遇到这种时候,一般靠抽签来决定,在场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也是能令众人信服的结果。
和郁眼睛都没眨一下,直言道:“按诸位信服的顺序。”
那人似乎想到了和郁的真实目的,面孔越发狰狞,嗓子陡然拔高,“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