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传武走进来看着穿衣服的王言,嘿嘿傻笑:“叔,这些大哥真威风。”一水的大皮靴子,劲装短打,腰里别着三棱刺刀,身高马大,眼睛一瞪就好像要杀人似的。
扫了眼边上笑呵呵的手下,王言摇了摇头:“说正事儿,一大早上过来干什么来了?”
“我娘知道你们人多,吃饭不方便,一早起来给你们贴的大饼子,还有家里腌的一坛子咸菜,让你们对付吃着,说是中午饭都她做了。我爹让你中午下去,到镇上跟夏掌柜喝酒。”
“你吃了吗?”
“没有,刚出锅我就骑马过来了。”
“那你在这跟我一起吃吧,回去的时候告诉你娘不用忙活,他们自己做一口吃就行。”王言对着手下扬了扬头:“去做饭吧,弄点儿菜出来。”
这些人都是大肚汉,顿顿都得吃肉,油盐也大,大饼子小咸菜不管事儿。
朱传武看着杵在墙上的一排步枪,搓着手说道:“叔,我能摸摸不?”
“摸啥呀,拿着放两枪听听响。”说话间,王言抄起一把枪,带着朱传武去了房后,教他怎么上膛、开枪之后,拿了十来发子弹递给他:“拿着玩吧,送你了,回去的时候装点儿子弹回去,上山打个猎什么的,也好给家里添点儿野味。”
“谢谢叔。”朱传武美滋滋,拉栓上膛,架枪瞄准远处,扣动扳机,一枪崩了出去,清脆的枪声在原野上回荡开来。
扰民的问题不存在,家家户户起的都早。至于管制,更是没那说,这年月枪不稀罕,这地方的人家不少都有烧火棍,猎枪什么的。
看着孩子自己玩的乐呵,王言也不管他,转身回了房里。
这乍一回来,事儿还是挺多的。虽说他不在乎,但是娶媳妇么,房子得找人起个大的,地也得弄个百十来亩,家业得壮。另外还有跟夏元璋那边,他有心,肯定是能谈妥的,还得指点指点他建厂搞生产什么的,附近的土匪窝子也得扫了。去年是拉班底,今年怎么说也得小飞一下子,要不对不起他守着的金矿。
王言不是小气的,再说他跟朱开山是把兄弟,按理来讲,老朱家的仨小子跟他干儿子差不多,要是他没有儿女养老送终,这仨小子也有责任照顾的。所以他连着刀鞘,带着刺刀,以及步枪,又给拿了三百发子弹。嘱咐了别在人前显眼,注意安全,给乐的找不着边的小子送走。
身边只留下两个使唤的,剩下的手下多数出去附近打听土匪的情报,还有两个去挨家挨户的找人帮着搭个简单的房子落脚,给钱的。要是正常来说,基本都是免费帮手,见天管着好饭就行了,一辈子肯定有帮回去的时候。但没办法,谁叫他败了人品呢,这种一个村子男女老少搭手帮忙的事,是没有人愿意干的,不说给钱的话不行。
不过想来这一次帮过忙之后,他的口碑就该好了,这一次也不会真的有人要钱,下次盖房子的时候更是得全村老少齐上。因为他有钱,有手下,更有枪,一看就是大发了,正常人都不会要钱的。
他则是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在一张大纸上画出了房子的草图,他不懂建筑,但是他从来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农家院么,也没什么出彩的。差不离就是照着京城四合院的形制来,靠着分区的房子围出墙,有马厩,厨房,水房,手下住房,仓库什么的。中间靠北的三间正房,一间他和媳妇睡,一间大书房,中间待客厅。后院是大花园,到时候造个景,养个花草树木什么的。东西厢房也有,留着孩子大了给孩子睡,不过基本上用不到就是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他早站起来了,不可能在这地方住的。
房顶全是平的,到时候晾个粮食,登高赏景什么的,都挺好。所有的房子都加了地龙,寒冬也要温暖如春。占地不小,基本上整个的占了小丘的坡顶。
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作品,王言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正是出发时候。也不磨叽,拿着一个小包裹,出门栓在马背上,没要手下跟随,直接离开。到了老朱家门口,只招呼了一声,等候多时的朱开山笑呵呵的出了门,又嘱咐了一下不用老朱媳妇做饭,二人骑马驾驾驾的跑到了镇上……
城镇,是人口散落聚居,因各种生活需求所催生出来的,位于交通便利地点所在的,有一定规模工商业服务的人口集散地。
因为近年来政策移民,逃荒移民的迁徙落户,元宝镇应运而生,成镇也不过是近十来年的事。有求就有供,元宝镇虽然新生,但该有的一点儿也没差,杂货铺,饭馆,理发,五金,铁匠铺等等,该有的都有。
最大、最豪华的饭店名叫醉仙楼,金字招牌的字迹也是龙飞凤舞,但空有其形,缺筋骨、少精神,非是大家所书。八成是哪个不第的秀才,收了润笔,一气而成。
醉仙楼是个二层建筑,这个年代的装修风格自然古朴,也没什么别致,相比别家,差的也就是个档次。一楼是散台,二楼为雅包。
临街的一间最大的名为鸿运堂的包房中,王言、朱开山、夏元璋,三人聊的正欢。朱传杰、夏玉书两个小家伙,吃的正香,只是朱传杰的耳朵却高高的竖着,不声不响的听着大人们说话。
“夏掌柜,我和老朱大哥是把兄弟,你和老朱大哥也是天定的缘份,咱们也吃好喝好聊的好,谈谈正事儿吧。”
“王老弟说的不错,确实是天定的缘份,咱们都是一家人。”夏元璋看了眼跟得意弟子一起的自家女儿,和对面的朱开山相视一眼开怀大笑,随即又转回头看着两个小孩:“传杰,玉书,我们说点儿的事,你们两个吃的也差不多了,就出门玩儿去吧。”
夏玉书撅了撅嘴,就要跟着又些小失望的朱传杰起身离开。
王言出声道:“没事儿,都是自家孩子,岁数也不小了,咱们又不是做什么杀头的买卖,听一听不碍事。”
“谢谢王叔。”夏玉书多云转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对着亲爹吐舌头。
“小丫头片子……”夏元璋摇头一笑:“王老弟,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凡是能办到的,我夏元璋绝对不皱一丝眉头。”
这是朱开山拿对他的救命之恩做桥,他之前收两个孩子当伙计,朱传武吃的一根老山参顶不住。所以能力范围内,合理需求,他要帮手都是应该的。
王言喝了口茶水说道:“元璋大哥是做买卖的,一直经营山货、皮货,身家也是不菲,于经商买卖一道是大行家。不知元璋大哥是否有扩大经营范围,行商神州,货贩全国,让春和盛的名头享誉华夏大地的想法?”
你给我找来一个吹牛比的干什么玩意儿?几个意思?看了眼对面的朱开山,无奈朱开山不搭茬,一口一个花生米,自己喝上了,夏元璋苦笑摇头,应付着呗:“王老弟说的,岂止是我想啊,全国的商人都想。可想不行,咱们没那能力呀。你看你,还说着说正事儿呢,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他看朱开山的那一眼,王言看的分明,笑呵呵的说:“元璋大哥可知老金沟?”
“当然知道了,开山大哥不就去了一年吗,跟你也是在那认识的,传杰都跟我说了。”
朱传杰对着王言嘿嘿一笑,随即低头喝茶,装死。
“那是传杰没跟你说全,我的身份不光彩,倒也不能怪他。”王言摇头道:“我也不瞒你,元璋大哥,老金沟现在是我的。”
摆手压住夏元璋怀疑的话,王言从地上拿起他带过来的小包裹,摆在桌子上伸手示意:“元璋大哥请过目。”
夏元璋孤疑的看了眼王言,瞥了眼含笑的朱开山,扫了眼一个样的朱传杰,缓缓的打开了面前的小包裹。是一片黄澄澄,亮瞎了眼,全是十两一根的大黄鱼,细数一下,整整三十根。就这么一小堆,比他的家当都还要多。
“如何啊,元璋大哥?”
发呆的夏元璋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王老弟就别打趣我了,天下间看着这么一片金黄,能够面不改色的当是不多。只是不知王老弟拿出这三十根金条,是何意啊?”
王言竖起两根手指:“其一,证明我所言非虚,老金沟就是我的。其二,想要入股元璋大哥的春和盛,帮助元璋大哥开工厂,从洋人那里购买机器。元璋大哥以为如何?”
“入股?”
“入股!”
夏元璋没说话,默默的喝起了茶水。
半晌,他放下杯子,双手放在桌下,幽幽开口:“不知王老弟打算占股几何?”
细微的神情变化,王言尽收眼底,摇头一笑:“具体占股多少,还要元璋大哥开口,我们再行商议才好。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三十,只是前期的投入,以后还会陆续追加。”
夏元璋知道这是他们春和盛的大机遇,面对名和利的巨大诱惑,他沉吟半晌,咬牙道:“只要你答应不改春和盛的名字,现在让我夏元璋,以后让传杰做大掌柜,我让你九成五。”
朱开山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开山大哥,我膝下无子,现在也没有续弦的打算,传杰和玉书俩人正好,我也中意传杰。等我干不动了,或者是百年之后,这些家业不给玉书给谁啊?早晚是一家人,咱们就别说两家话。”
王言打断朱开山的话,道:“传杰也是我的侄子,以我和老朱大哥的关系,说是我半个儿子也是没错的。即使没有元璋大哥你,我也是要给他谋个好前程的。咱们也别争,也别抢,我占九成,除了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其他的时候全部都是你说了算。”
“王老弟,这……”
“就这么定了,还要你掌舵操持,多拿点儿也是应该。”
“好,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跟娘们儿似的磨叽,咱们来日方长。”夏元璋拍桌而起:“来,王老弟,开山大哥,咱们一起喝一杯。”
王言并没有立字据,这玩意儿有用也没用,都看人。不过亲兄弟明算帐,王大当家硬话软说,非常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上千条枪的事儿,表示出去贩货被抢不要怕,留得人命在,回头他就派兵灭了不开眼的。夏元璋是个通透的,表示必须派几个账房先生看账,以免不必要的误会,伤了和气。再三拒绝,实在没能拒绝他的热情,王言勉为其难的答应派几个账房先生。
随后王言也没避讳,以商议为名,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先从简单的来,从洋人那里进够先进的生产机器,先简单的弄个制衣造鞋厂,以及粮油厂,而后再开日用化工以及烟酒厂。剩下的他没再说,因为能到这一步,春和盛就已经很牛比了。
春和盛干的这些,都是为战争服务。粮油是命脉,日用以及烟酒除了赚钱多,也是给当兵的福利,军队的衣装用度都是要在这里生产的。当然也不独这几个行业,现在的华夏,只要能建厂,基本都赚大钱。至于说其他的军工产品什么的,那不是春和盛的事。
不过他也着重交代了,让夏元璋利用行商之便,打听人才以及挖熟练工。包括但不限于造枪造炮造飞机的,其他的工业制造人才都可以网罗,可以高价挖人,目标就是别人能造的,不管好坏,他们也要可以造出来。总之一句话,搭建全产业的工业基础。
毕竟人家发展了许多年,以他一己之力,十年二十年肯定是赶不上的。但是没有关系,全赖他不懈学习四百多年,会的多,懂的更多。具体技术如何,他可能不知道,但是方向他从来拿手。如此配合上一些天才人物,那也是不可小觑的。
工厂的选址就现在元宝镇,而后迁移到其他的城市,不能集中是最基本的。战端一开,最先遭受打击的,就是这些,能少受损失就尽量少一些。
他的所有准备目标明确,都是为了军工,为了战略储备。他注定是无法同一国抗衡的,必败无疑是肯定的。但他还是很想说一句,我这一炮,几十年的底蕴,至于挡不挡道住就不多提了……
不过真说起来,影响战争的因素有很多,没准他干把狠的,一仗把小日本给吓住也说不定,毕竟他们国内对于打不打也是模棱两可,也是有鹰有鸽,有硬有软,到底怎么样真难说的很。
乱七八糟的交代了一番,顺带着还不忘给夏元璋洗洗脑,宾主尽欢的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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