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了一半，陈妈突然说起八卦：“隔壁你赵阿姨家，年初在市区买了房子。”

杜婕转过头看她。

陈妈继续说：“说是首付才三十万，就是地方有点偏，不过也没关系，过几年有了钱，卖了还能再换一个。”

“嗯。”这种八卦她也不知道怎么接，陈爸应该早就知道了没有做声，眼睛盯着电视看。陈乾根本不关注，闷头干饭。为了不让陈妈尴尬，她只是扯出个笑容，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可没想到接下来陈妈说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所以我和你爸想着也在市区给你弟买一套。首付你手里有多少钱能帮多少是多少。”

她还没有说话，陈乾先停了筷子，怒气冲冲地开了口：“我不用你们给我买房子。”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你将来不得娶媳妇，不得给我们养老啊。”陈妈对着陈乾一通骂。

杜婕放下筷子，看向陈妈：“你们现在手里有多少？”

“十万左右。”

“那还有二十万呢？”

“你出一部分，和人借一部分就凑齐了。”

“贷款每个月还多少，谁来还？”

“贷三十年，一个月还三千多，我们出两千，你出一千就够了。”

杜婕笑了，都算好了，她以为吃的是生日团圆饭，没想到是鸿门宴，怪不得陈双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房本的名字写谁？”

“当然写你弟弟了。”

她冷了脸，站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往外走。

“你个没良心的孩子，养了你这么久，让你出点钱就要走。”陈妈起身拦住她。

“你们也会给我买房吗？”她看着陈妈的眼睛，极力压着心里的怒火。

“你……你一个女孩，将来会嫁人的。”陈妈有些心虚。

杜婕叹了口气，拂开她的手。混乱中，陈爸摆出了大家长的威严，厉声道：“不许走！”

“看，你爸都说话了……”陈妈还拽着她胳膊往回拉她。

杜婕站在楼梯看了陈爸一眼，用力挡开陈妈的手，行李也不要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个没良心的孩子！”身后陈爸的骂声不停。

楼下的超市门只是从里面插上了，没有锁，她一把拔开插销，脚步飞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她以为陈双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或者是为情所困，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因为家庭的缘故。这个看似和和美美实际一团散沙的家，也是困住陈双的泥淖，无论她往里面砸多少钱，得到的都不会是爱，而是压垮她的欲望。

正是正午时分，火热的太阳在头顶释放它的热量，杜婕却感受不到温暖，只觉得遍体生寒。

手机铃声响起，是陈妈打的，杜婕想都没想，直接拉黑，顺便拉黑了通讯录里的陈爸。

她不是陈双，没有血缘的牵挂，面对她爸妈，从来没有妥协这个选项。而陈双可能一直在妥协，一直把工资的一大半转给爸妈，这次陈妈给她打电话也是在她发了工资的第二天，除了要她掏钱买房，可能还打算质问她为什么发了工资没有给他们转钱。杜婕越想越气。

一直闷头走，走到车站才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个沉重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身后一个书包，身前她的背包，手里还拿着她的行李，陈乾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杜婕以为他是来送她的，舒出口气，走到他身边拿回自己的东西：“谢谢。”

陈乾把东西给她，没有走，站在她身边陪她等车。

这个家可能只有这个弟弟是真心对陈双的了，杜婕心里有些感动。

在烈日下等了十多分钟，客车就来了，她拿着东西上车，却没想到陈乾也跟了上来。

“你上来干什么？”她回头惊讶地问他。

“我？”陈乾也很懵，“我回学校啊。”

陈乾在青禾一中读高二，一直住宿，这次回来也是因为爸妈要给他过生日。没想到会有这场闹剧，所以他跟在杜婕身后也出来了，打算和她一起回市区。

车上的人不多，杜婕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陈乾很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入秋后这样炎热的天气一般都撑不了多久，她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逐渐被乌云遮蔽，狂风混着黄沙模糊眼前的景色。

杜婕靠着玻璃，皱眉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前后左右的人都靠着椅背或是靠着窗，昏昏欲睡。除了风声，车里安静的很。

“姐，”陈乾头靠过来，冷不丁说了句话，“爸又出轨了。”

杜婕瞪大了眼睛，忽然想起刚见到陈爸，他打电话时满面含春的表情。可陈乾说的话里还有一个“又”字，难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转过头看向他。

身旁十几岁的少年面无表情，好像说的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