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府西浸湖，也叫黑龙陂，在府西十五里，长三十馀里，湖面宽广浩瀚。

入夜，月朗星稀，世间静谧，温柔的月光渲染着湖水，好似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卷。

远处，有喧哗声传来，打破了画卷的平静。

一艘画舫慢慢行驶过来，画舫上张灯结彩，雕梁画柱，船头有几个船工在走动，而船尾却是歌舞升平，能看到罗衣的歌姬在奏唱，曼妙的舞姬在舞蹈。

再近了些，便能看到歌舞姬个个涂脂抹粉，纵情歌舞，眼眉间，行动间，十足的媚色撩人。

她们暗送秋波的对象是船尾一位三十来岁，长相富态的男子，男子坐在矮几后，身边有两位美人斟酒布菜，男子长相还算整洁，却因久浸声色，眼下发青。

“舞的好～”他仰头饮下一口酒，大声道：“此曲个个都有赏。”

闻听此言，歌舞姬们更是柔了腰肢，魅着体态，施展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获得男子的青睐，方可得到更多赏赐。

“有贼～”船头传来叫喊声。

“又有贱民生事。”被打扰了兴致的男子，毫无预兆发了怒，一把将酒杯掷在地板上。

这番举动吓得歌舞姬们不知所措，停住了歌舞。

“继续舞。”怒后的男子反而冷酷平静下来。

歌舞姬们却吓得脸色苍白，又不敢违背命令，心惊着继续歌舞，她们深知眼前这男人的一贯做派，若惹到了他，轻则被打一顿，重则被打死不算，还会连累家人，最终家破人亡，也不知道哪来的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男人可是东昌府出了名的曹太岁。

“是个小妮子。”又有船工的叫嚷声传了过来。

曹太岁怔了怔，压了压手，歌舞姬随着他的手势，停住了歌舞。

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来到船尾禀告：“爷，前头抓到个贼，是个小妮子。”

“小妮子？好看么？”曹太岁随手指着一位明艳的舞姬，斜睨着师爷，傲慢道：“有她好看么？”

“爷的人自然是最好看的，那小妮子充其量还算看得过眼。”师爷小心应付着主子。

这般问话，还能要师爷当面说能看得过眼，想必小妮子长相不差，曹太岁双眼亮了起来，站了起身，“带我去看看。”

鱼小瑜有些郁闷，她根本就没有做贼的天分，刚爬上画舫，还没进船舱，就被船工发现了，还被当成了贼，现在即便她开口说，上船只为换些食物，怕是也没人信。

此刻的她身在船头，坐在船板水渍中，缩瑟一团，身粥有几个魁梧的船工，牢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候主事之人下令后，便要处置她。

鱼小瑜蜷缩着，抱紧自己，浑身发着抖，好似吓坏了，可怜的样子形同无辜的小羊羔，实则偷眼看向周围，找寻逃跑的缺口。

“好好的小妮子，怎么做贼呢？”

“没见有其他船只，她从何处来的？”

“生的这么好看，怕不是妖精吧？”

船板周围还站有四、五个人，都是船工或者家丁打扮，正聒噪的对她评头论足。

“偷谁不好，偷曹太岁，我看她”有位年纪大一点的船工话还未说完，被身边的人提醒碰触了一下，便噤了声，看着鱼小瑜娇弱的模样，叹了口气。

“曹爷来了～”

随着通报，周围瞬间静了下来。

稀落脚步声后，围住的船工让开一条路来，鱼小瑜完全暴露在众人目光中。

她瑟缩着身子，长发垂下，覆在身上，洒在地上，长裙本该捂的严实，却因为没着长裤，小手正努力用裙子把雪白的小腿遮住，羞臊的脖颈都红了，朦胧月光洒在她身上，格外的纯净可怜。

好一个水一般的妙人儿！

“小妮子，你是哪里人？为何要偷窃？”来人问话响在头顶，声音好似和蔼。

鱼小瑜虚弱抬起头，从披散的发间露出一张小脸，月光下的小脸雪白透亮，眼珠儿晶莹剔透，双目水汪汪的，小小的人儿好似一片柔嫩的花瓣。

曹太岁瞳孔一缩，神色更加柔和起来。

鱼小瑜也看清了来人，逆光中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富态，下巴蓄着短须，穿一身红色锦袍，看装束像一位员外爷。

“这位是曹爷，是这艘画舫的主人。”曹太岁身边青色衣衫的师爷主动介绍。

“曹爷，我冤枉，我不是贼～”鱼小瑜皱起小脸，哭哭啼啼起来，表面装作痛苦的无法诉诸于口，脑瓜子却转了一大圈。

不能说落水，这大半夜的，诺大的湖面上就只有这一艘画舫，若说失足落水，那她从何处落到湖中？

也不能说她是周边村落的人，要是这些都是本地人，她无心说错了话，很容易被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