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情形,皇帝压根没惦记着她远在西南的夫君。
她的儿子更是难得进宫一趟,皇帝也没过问一句。
现下建昭帝年迈,有些脸面的皇子几乎也都长大成人了。
而这些皇子间,只有她的夫君膝下有儿子。
那可是皇帝正儿八经的皇孙。
堂堂皇孙,居然比不上东宫的小丫头片子。
王氏越想越气,觉得皇帝就是偏心。
身旁的儿子拓跋昭见长宁吃的欢,也抓紧了猛吃,忽然就捱了王氏一指头,“吃吃吃,就知道吃!”
拓跋昭摸摸头,一脸莫名其妙。
娘怎么又生气了?
王氏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到几位宗亲耳朵里,建昭帝和长宁也听到了。
建昭帝显而易见地再次沉下脸,“孩子爱吃是天性,难不成小小年纪不好吃,好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么?”
他话中有话。
王氏吓得急忙跪下,“父皇息怒,臣媳只是怕昭儿吃多了不克化,随口训斥一句,并无他意啊。”
拓跋昭见状,只好放下银箸跟着跪下,不敢抬头。
偏建昭帝就叫他抬起头,上前来。
拓跋昭瑟缩了一下,想躲到王氏身后,被王氏一把揪出来。
王氏推了他一把,“快去你皇爷爷那儿,快。”
拓跋昭哪敢啊。
他总觉得皇爷爷阴晴不定的,太吓人,所以平日里都不爱进宫,更别说亲近皇帝。
拓跋昭双腿打颤,不情不愿地朝前挪了两步。
长宁捧起一块桂花糖藕,水亮的明眸一眨不眨。
三皇子与太子向来不合。
太子是先皇后嫡子,三皇子是如今李皇后的嫡子,论出身,两个都有资格成为储君。
偏拓跋硕比拓跋演先那么一步出生,为长。
所以一个成了太子,另一个却只是演亲王。
建昭帝明面上是让三皇子拓跋演代父巡视西南,实则是不想让他回京,以免他与太子之间产生冲突。
演王妃与其子拓跋昭留京,更是变相的人质。
前世,这场暗潮汹涌的夺嫡之争中,三皇子拓跋演胜了。
思及此,长宁微微失神。
拓跋昭努力往前走,乍一对上建昭帝的黑沉的脸,他克服不了恐惧,转身拔腿就跑,躲到王氏后面。
这次王氏是怎么用力都拽不出拓跋昭。
“是该好好训斥训斥。”建昭帝冷哼,“你这儿子见了朕,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朕是会吃人吗?”
王氏想哭,“父皇,昭儿,昭儿就是年纪小,不懂事,他父王又常年不在身边教导,这才……”
她想拐着弯提醒皇帝,演王已经很久不在京城了。
“行了。”建昭帝不耐烦地打断,“太子说的不错,这孩子是该早些开蒙读书,好识礼数,免得来日长大些了,还是这般畏畏缩缩,丢尽天家颜面!”
建昭帝正在气头上,长宁忽然一拍龙案,看向建昭帝,“爷爷……”
稚嫩天真的小奶音再度软化建昭帝,她嘴里咿咿呀呀叫着爷爷,又拍了一下案角。
桂花糖藕吃完了,快给她来点别的。
建昭帝的注意力瞬间转移,笑眯眯地问她想吃什么,都给她夹。
太子有些吃味,他想把女儿抱回来,这是他女儿!又不是建昭帝的!
沈氏暗暗偷笑,“阿宁这胆大包天的,也不知是随了谁,竟敢使唤她皇爷爷。”
长宁听到她的话,咯吱乱笑。
“朕就喜欢小圆球这股子机灵,又爱笑,讨喜。”
建昭帝杀伐果断,辉煌一生,如今膝下儿孙虽多,可年长的各有图谋,年幼的又惧他如虎,身边没有一个是真心亲近自己的。
唯独长宁是个例外。
长宁这次吃完,身旁的高公公给她净手,待手洗干净了,长宁又拽住建昭帝的腰带。
她看上了这上面的宝石,阿娘肯定喜欢,于是小手指不停地抠。
高公公吓得一哆嗦,“哟,小郡主,这可不能乱抠。”
好吧。
长宁眼巴巴地瞧着,还是缩回了手。
建昭帝却心情愉悦,“刚说你机灵,这就演上了,还知道朕身上什么东西值钱。”
他打趣着,又吩咐人赏了不少珍宝送去东宫。
长宁笑得更欢了。
席间,同样食不知味的还有太子妃李姿。
近来李姿一直忙着查娘家人,顾不上东宫,没想到沈氏那贱人勾了太子的魂不说,居然还靠女儿争宠,让皇帝对她女儿也稀罕得跟个心肝宝贝似的。
随便撒个娇,就讨了一堆赏赐,连带着沈氏也得了皇帝青眼,得以出席皇室家宴。
照这个形势发展,将来东宫哪里还有她这个太子妃的地位?
李姿咬紧银牙,染着丹蔻的玉手死死抠着酒杯。
她要想办法,也尽快生个孩子。
“咳咳。”
殿外,传来两声轻咳。
听到声音,在座众人除了皇帝,纷纷站起身。
就见披着明黄色绣牡丹平金团寿氅衣的中年妇人,在女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朝建昭帝盈盈一拜,“臣妾给皇上请安。”
与此同时,众人也朝她拜下。
原本一肚子郁闷的太子妃,脸上顿时洋溢着欣喜,“拜见姑母!”
来人正是建昭帝的继后,太子妃李姿的姑母,当朝丞相的亲姐姐。
李皇后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众人平身,微微上挑的凤眸不着痕迹划过李姿身旁的太子和沈氏。
长宁心中一咯噔,直觉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李皇后那凌厉的眼刀子就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