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长宁小小声,粉圆的指尖朝凤凰台右边指去,“先走那边。”
接下来长宁指哪里,萧珩就抱着她往哪里走。
萧珩离京三年,身量长相也与当年有颇多变化,如今行走宫中,大多人是不认得他,只是见他年纪轻轻便满脸戾气,下意识想绕道走开,偏她们又认得萧珩怀里的长宁郡主,只好壮着胆子行礼。
也因有长宁在,所过之处几乎都没受阻拦。
直到两人到了太极殿西堂对面的回廊上,远远瞧见有禁军巡逻。
长宁拍拍萧珩手臂:“快躲起来!”
萧珩虽然纳闷,但动作很快,带着长宁忽的一下就跃上了房梁。
长宁呆了一瞬,这,这就会飞了?
萧珩侧坐在房梁处,长腿微曲架在一旁,长宁就坐在他腿上。
长宁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情绪,面上是难以言喻的羡慕嫉妒。想当初,她也是威名赫赫的女将军,武艺高强自不必说,只是万万没想到萧珩这个年纪,轻功就如此娴熟了。
她像萧珩这么大的时候,貌似才刚习武……
“皇叔……”她想问问萧珩哪里拜的师,她也要去学。
萧珩却神色警惕,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有人来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长宁极力安慰自己,都是自家叔叔,这不是什么大事,淡定。
一队禁军从回廊外的小路上经过,正是更值的时候。
待他们走远,萧珩才松开手。
长宁一指前方:“快去西堂。”
萧珩二话不说抱着她疾驰而去,赶在另一队禁军前来时,两人闪身进殿合上门。
高公公听到动静回过头,惊诧瞪大眼,“……你们?”
长宁急忙伸手去挠高公公的嘴。
高公公识相地闭紧嘴巴,神色有些古怪,“郡主,九殿下,怎么是你们……”
“我们是偷偷溜进来的。”长宁又补充了一句:“三皇叔遇刺,皇后娘娘带了好多禁军去王府了。”
这个消息高公公是知道的,他诧异的是,除了宁国侯,头一个来探望皇上的竟然会是小长宁和九殿下。
长宁正欲询问建昭帝的情况,就听里头传来建昭帝的声音:“高永,还不快把人带进来?”
听声音,还挺中气十足,不像久病之人。
长宁默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
高公公尴尬一笑,引着两人进去。
萧珩是不大情愿的,但碍于长宁行走不便,只好绕过屏风走进去。
建昭帝慵懒闲适地靠在暖炕上,膝上盖着一床毛毯,正端着茶盏品茗,目光落在棋盘互相胶着的黑白棋子上,一脸悠然自得。
他以为来人是宁国侯,便挥挥手,兴致盎然道:“快来快来,看看这棋该怎么下才好。”
长宁脸上表情木木的,“皇爷爷……”
果然有诈。
建昭帝猛然抬头,慌忙放下茶盏,人钻进毛毯底下,轻咳几声,装出虚弱无力的样子,“原来是小长宁啊,你怎么来了?咳咳……”
高公公垂下眸子,视而不见。
建昭帝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又咳嗽几声,发现抱着长宁的是萧珩,神情微怔,复又坐起了身,“珩儿?你怎么会……”
对于萧珩愿意来探望自己,他又惊又喜。
萧珩也垂下眸,不语。
长宁出言打破沉默,“皇爷爷,我们是趁禁军更值偷溜进来的。”她顿了一会儿,忍不住道:“阿爹他们很担心您,可是您看起来……挺好的。”
乌溜溜的桃花眼忽闪忽闪,卖弄起天真无邪。
建昭帝有些挂不住,又咳了两声,“咳咳,前阵子是病了,这不最近才好些……”说话间,他瞥见长宁身后猫着身子悄悄进殿的宁国侯,赶紧招手,“快来快来,快看看朕这盘棋该怎么下。”
宁国侯是个身体胖胖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倒是眉眼与建昭帝有几分相像,是已逝大长公主的独子。
大长公主是建昭帝姑母,当年她与驸马老宁国侯是支持建昭帝登基的大功臣,登基后,建昭帝感念旧日恩情,对只爱逗猫遛狗下棋吹曲儿的宁国侯世子——也就是他表弟十分亲近。待老宁国侯去世后,便为其子也加封侯爵。
他称病这些天,宁国侯隔三差五地进宫陪他下棋打发时间。
只是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萧珩与长宁。
待宁国侯落座后,建昭帝开始转移话题,“你们看也看过了,快回去吧,记住,不要走正门,从密道出去,别被人发现了。”
宁国侯手执白子,忙补充道:“密道口在那个博古架后面。”
建昭帝捏着黑棋不亦乐乎,头也不抬道:“哦对,出去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长宁:“……”
她瞎操的哪门子心。
摊上这种爹,她该为他儿子——也就是她爹操心才是。
建昭帝对外宣称病重,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最着急的就是太子拓跋硕。他原本就没什么经验,猝不及防之下开始监管国事,后宫要应对李皇后的人,朝堂上又要应对李相与几位虎视眈眈的皇子,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结果正主皇帝就在这里喝茶下棋?
长宁不禁开始为她爹心生哀叹。
萧珩倒是面无波澜,建昭帝如此说,他也不会多留,正欲离开,忽然被建昭帝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