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傍晚,萧珩将长宁送回东宫后返回学舍。
路上萧平从暗处跳出来,不解道:“殿下,您为何要带郡主去陇西?”
萧珩神色淡然:“我答应过皇兄,要照顾好她。”
萧平又道:“那您将她送回吴兴郡也行,好歹沈家是郡主的外祖家,他们一样可以照顾郡主。”
萧珩脚步顿住,摇了摇头,“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江南局势混乱,将长宁放在沈家,他不放心。
长宁本以为此事还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萧珩动作如此之快,五日后就讨了旨意,亲自将她带出东宫。
回望身后巍峨庄严的宫墙,长宁恍如隔世。
萧珩牵着她的手,倏地感觉掌心被人用力掐了一下,不由垂眸。
长宁仰面,眼底漾满清澈的光辉,“皇叔,我在做梦吗?”一边说还一边继续掐他。
萧珩忍俊不禁,另一手捏了捏她圆圆的脸颊,“掐我有什么用?反正我是没做梦。”
“嗷——”
萧珩手劲儿不大,长宁还是装模作样地惨叫了一声。
车驾晃晃悠悠地驶离皇宫。
长宁高兴之余,又不免担忧,眼帘微垂,“我们走了,皇爷爷怎么办?还有……阿爹阿娘和弟弟都还没消息。”
她还是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他们只是失踪,也许过阵子,他们就平安回来了。
萧珩知道太子等人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可这样的话,他还是没忍心直接说出口。
马车走在官道上,出了上京后又在驿站停下休息,萧平和季风去采办几人路上需要的吃食。
驿站就在白马寺附近,长宁想起了被贬至此处的李姿,便想上山去瞧瞧。
灵霜给长宁准备了帷帽,长宁呆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将帷帽戴上。
萧珩正好取水回来,见她立在马车旁,半个身子笼在帷帽底下,也愣了愣。
灵霜解释道:“郡主这般年纪的姑娘家,出门都是这样的。”
萧珩喔了一声,似乎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长宁也要长成小姑娘了。
他将水囊递过去,另一手还拎着一个油纸包,是长宁喜欢吃的糯米蜜枣和桂花糕。
长宁还有些不习惯,透过帷帽,只能隐约瞧见萧珩大致的轮廓,她悄悄掀开一丝缝隙,“皇叔,我想去白马寺。”
萧珩看了眼天色,为时尚早,便答应了。
只是上山的时候,因为帷帽实在碍眼,上台阶的时候长宁好几次踩空险些跌倒。
萧珩环顾四周,复又看向灵霜,“这没什么人,帷帽可否摘了?”
“这……”对上萧珩冷肃的面庞,灵霜想起温玉轩守夜那次,又把话咽了回去,“好、好吧。”
帷帽揭开,长宁重见天日,长长舒了口气,叉着腰嘟哝道:“我就忍这一次,以后出门都不要戴这玩意儿了。”
“那怎么行?若是随便让人瞧见了您的容貌,万一有人对您心生歹念,更麻烦了。”灵霜捧着帷帽,妥协道:“最多……最多奴婢想办法换个薄点的。”
长宁仰天哀嚎。
三人上了山顶,来到白马寺前,却见山门外停着两辆气势华贵的马车,两侧近百名侍卫守着。
萧珩眸子微眯,这是演王的亲兵。
三人还未上前,寺庙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阿弥陀佛,鄙寺今日有贵客,怕是不能接待施主们进香了。”
小沙弥态度很好,长宁没有多做为难,只是朝山门留恋了几眼,转身下山去。
然而就这么一耽搁,等他们下山时,就见驿站旁多了十几个人。
拓跋临正在茶棚中坐着喝茶,瞧见三人下来,笑道:“好巧啊。”
长宁:“……”她默默将帷帽戴上。
萧珩惯例是嗯了一声,托着长宁的手腕将人扶上车,拓跋临走过来唤住她,“长宁妹妹。”
众目睽睽之下,长宁只好回过头,隔着晃动的帷幔,只能瞧见一个人形,“有事吗?”
拓跋临道:“我与父王商议过了,还是再回郡学待几年,既然皇叔和长宁妹妹也要回陇西,不如我们同行吧,也能彼此照应。”
长宁整个人都不好了,求救似的看向萧珩。
隔着帷帽,萧珩是看不清她脸上神情的,但就在拓跋临说出那句话后,萧珩便反问了一句:“你要去陇西?”
长宁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该不会是想答应与拓跋临同行吧。
拓跋临眸子一亮,“是的,我也要去陇西,正好可以赶上郡学考试。”
萧珩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那真是不巧了,我不需要赴郡学考试,与二公子不同路。”
长宁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瘫坐在车厢里。
萧珩正好进来,见她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提着袍角绕开坐在角落里,微微掀开车帘一角看向拓跋临,“二公子请便。”
不等拓跋临反应过来,季风扬起马鞭,绝尘而去。
长宁莫名觉得痛快,也不管什么形象,躺在车板上长吁一口气。
萧珩拉起毯子盖在她身上,“你好像很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