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赶紧倒了一杯温水,抱起她上半身,将水送至她唇边。
喝了一口水,长宁才觉得好受了些,脑袋还有些晕乎乎,平日清亮的桃花眼此刻无神地半睁着。
她隐约想起,今夜过后,萧珩就要离京了,她还有很多东西没准备好。
长宁以为守在床榻边的是灵霜,便抓住他胳膊,“什么时辰了?”
“寅初。”
他声音沙哑。
长宁揉着额角作势要下榻,又被萧珩按了回去,“别忙了,好好躺着。”
她迷糊的脑子这才一点点恢复清明,抓着萧珩胳膊的手指送开,撑着床褥从他怀中直起上半身,有气无力道:“我要送你……”
萧珩皱起眉,“阿宁。”
想到她关在房中大半日,他才知道她生病了,萧珩便有些恼火,语气也颇为严肃,“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强撑了,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旁人会做。”
长宁眸子闪了闪,垂下头。
她只是想在分别时最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以后我也做不了了,再交给旁人做吧。”
萧珩怔住。
抬手拂去散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又胡说。”
划过她脸颊的指腹热热的。
长宁压住酸涩,笑了笑,乌黑的桃花眼恢复了一丝光彩,两人都没说话。
外头响起极轻的叩门声。
季风压低声音道:“殿下,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长宁轻推萧珩的手臂,“皇叔忙吧,不用陪着我了。”
回到上京,不仅西北边关和蜀地要务会连续不断地给萧珩送来,朝廷也总隔三差五召见,他还要应对官员之间的人情往来,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西蜀大乱,又有皇帝旨意,他必须离开。
萧珩此刻才发现,自他与长宁重聚后,她似乎总会以忙为借口将他推开。
小的时候,他们要分开,她还会缠着他撒娇哭闹,央着他早点回来。
长大了,再怎么想留住彼此,也总是不经意间越来越远了。
搁在膝上的手蜷握,萧珩沉默着起身出去。
长宁凝视他挺拔的背影。
他看着清瘦了些。
长宁披衣下榻,到后厨忙碌,将昨日没送成的五瓣桃花酥重做了一份,让人装食盒里送去。
天蒙蒙亮,外头已经整顿好了人马随时准备启程。
谢清纬骑在马上,回头催促道:“殿下,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萧珩还站在门口,瞧了一眼天色,“再等等。”
他心知长宁病着,可又想她兴许会不听话,执拗地出来送他,然后一直望着他离开,久久不肯回去。
他等到了天光大亮,还是没人出来,萧珩终于叹了口气,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后头传出裴玖舞的惊呼声:“这是谁做的桃花酥?”
萧珩一听,当即下马往马车走去。
裴玖舞是女子,长途跋涉身子骨吃不消,便在后头配了一辆车,她刚撩开车帘就见车厢里放了一只食盒,上面还贴了字条。
字条上只写了“一路平安”四字,并无署名,她认不得。
但那字迹是萧珩一手教出来的,只一眼,他便心知肚明,转身跑回府中,风卷起他的氅衣,猎猎作响。
长宁正立在前院的鱼池前,池中红鲤两两交缠,她默默撒了一把鱼饵。
他应该走了吧。
出神之际,高大的身影忽然从后面将她笼罩,一双结实的胳膊环过她的身躯,独属于萧珩的男子气息顷刻间萦绕着她的每一处感官。
这一刻,萧珩只想放肆一回,就这样拥着她,把她揉进骨血里。
“阿宁。”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倦,分明是清冷的嗓音,可那一字一字的轻唤,又格外缱绻缠绵。
长宁能清楚地感知到,他的语气有什么不一样。
他从后面拥住她,体温隔着衣物度到她单薄的脊背上,直挺的鼻抵着她的颈窝,气息缓缓喷洒。
长宁被灼得心跳加快。
娇嫩的肌肤止不住轻颤,仿佛有一阵电流在底下乱窜,浑身血液也涌了上来,让她的脖颈到耳朵,再到双颊,通通染上绚烂霞色。
她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手中鱼饵尽数落入池中,骤然激起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