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温霜月都奔波在料理店铺的事情上,她不舍将店铺和荒田卖掉,可又无可奈何,去了南圩后,她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百般思考下,她委托丁家父子代为看管店铺自行使用,亦或是将它们租出去。
丁家父子闻言毫不犹豫地将店铺和荒田都租了出去,并许诺每月会将租钱放入钱庄,温霜月可以凭着信物去南圩相同的钱庄将钱取出。
温霜月望着丁老汉,笑着点了点头。
丁家父子的纯朴和善良,如今已是难得。
在告别他们时,温霜月悄悄在丁齐的口袋里放了一个荷包,荷包内是这些许银两。
虽然他们百般推辞,但她还是想给他们。
去除了他们应赔的五两,剩余的皆是他们应得的工钱。
温霜月并未将自己离开县城一事告诉县民们,她不愿声张,也不愿太多人知晓她的去处。
也只有如此她才能逃离温家人的掌控,重新开始。
所以离开那日,她只是悄悄来到满香楼和白择亦告了别。
白择亦似乎早就知晓她会离开,闻言他只是淡淡一笑,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来日方长,我们还会再见的。”
不知为何,温霜月从他一双温柔的眸中望见了几分期待。
还会再见?
他们如何还能再见?
温霜月扯扯嘴角,憋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轻点头。
十五日后,南圩城外。
温霜月正昏昏欲睡着,便听子景轻笑一声道:“温姑娘,南圩城到了。”
她缓缓睁开双眸,愣愣地望了子景一眼,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马儿嘶鸣,马车骤然停下,温霜月愣着神,并未坐稳身子,好在子景及时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脸朝地摔去。
不过这猛然一下,倒是让她一瞬清醒过来。
温霜月眸中渐渐聚了神,换了一阵后,她松开抓住子景胳膊的手,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多谢。”
这些时日他们一直都在赶路,温霜月之前从未如此长久地乘坐马车,不过几日,她便被马车颠簸得仿佛失了魂魄,身心分离。
唯有睡着时,才好些。
所以马车行了一路,她便睡了一路。
现下总算熬到了头,温霜月不禁松了一口气,那被颠簸得离散的魂魄也逐渐收回,打起几分精神来。
她侧过身子,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入眼的即是一道巍峨的城门,城门为巨石砌成,青灰一片,如此看着,颇有一种压抑之感。
这样的城门,大概也只在国之重城才能见到。
城门之下,站着几个身着铠甲的士兵,士兵沉着脸色,眉头紧锁,目光炯炯,一一拦下过往行人仔细询问。
看来马车忽停,与他们巡查有关。
温霜月转转眼珠,忽然有些期待起南圩城内是何模样。
会不会与前世电视上所演一样繁华热闹?
她正思量着,马车便开始移动,门前的士兵一见马车纹饰,便未阻拦,直接放了行。
先前谢归凡说起过,他心怡之人家世甚好,如今看来,怕不是一般的“甚好”。
这位谢夫人,究竟是何人物?
她暗自摇摇头,一抬眼,便不禁被城门之后的风景吸引了注意。
穿过厚实的城门,最先吸引住温霜月目光的是那镶嵌在黑沉街巷间散着金光的枫树。
忽而一阵风过,那满树金黄便摇曳着飘落而下,或是落于地面,或是飘飞人间,为深沉的城市撒上一抹色彩。
已经秋天了。
她忽地一愣,好似在长眠之中忽而惊醒,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秋天了。
算起来,她来这个时代都过了快小半年了。
果真时光如流水,一不小心,便悄然而逝。
温霜月轻叹一声,觉着撑着的手有些累了,便干脆排在车窗边,双眸聚神地望着路边。
越往城内走,温霜月便越发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让她心头不由得感到压抑。
整座南圩城内,除了那些许的金黄,便只剩一片黑沉。
黑沉的房屋,黑沉的街道,黑沉的枯树。
唯有在路上的行人才带着些许色彩。
这南圩城竟与她想象中的模样差距颇大。
失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温霜月坐直身子,往后一靠,顺手放下了车帘。
“怎么了?”兴许是见她面上忽然没了欣喜,子景凑近身子低声问她。
温霜月闻言抬眸望向他,撇撇嘴道:“不知为何,这南圩城,让我觉着有些压抑。”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子景愣神一阵,片刻后,子景敛了神色,眉头微蹙,侧身掀开身旁的车帘,淡淡望向窗外,眸中闪过一丝悲哀。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南圩城是守卫国都的重城,历来都是征战之地,时间久了,城中自然会生出一股压抑。”
他放下车帘,回过身,定定地望着温霜月道:“它可是以一城之力,护着一国之都,也护着一国之君。”
原来如此。
温霜月垂下眼眸,轻轻点头。
既是守护国都的重城,便逃不脱硝烟。
她心头那股莫名的压抑在听罢他所言后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