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仙翁正色道:“我跟你说过了,这孩子曾经中了失心散毒,那本就是夺人心智的必死毒药,之后又被乌曼蛇咬了,也是无法解毒的,他体内的两种剧毒我至今无法完全祛除,你这样用真气乱冲,搞不好就让他毒发了。”
喀多自知理亏,也不敢再争辩,只得悻悻然去到案几后坐下,脸上却仍是无辜的表情。
陆仙翁接着道:“这孩子的身世还未查明,在他找到家人之前,我得对他负责,对救了他并且托付我的人负责。你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大法师,怎么如此任性。我跟你说啊,你给他灌再多的真气也没用,别想着这样打标记就能带走人!”
喀多仿若未闻,拿起筷子扒拉着鱼脍,津津有味吃起来,一抬头,正对上陆仙翁严厉的眼神,连忙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老神仙你就别唠叨了,赶紧吃东西修行吧。哎,这鱼真新鲜啊,你们两个孩子也快过来吃。”
陆仙翁瞪着他,继续道:“说起来,你这样急吼吼收徒,确实诡异,这些年来,你除了有这位王子做记名弟子,一直都没有收徒,现在怎么突然着急了?出什么事了吗?是你的身体……”
“哎呀,你怎么胡思乱想呀!”喀多打断道,“你就不能想着点好事,就不能觉得是这个孩子过于优秀,是百年一遇的符合做大法师条件的人,不能是我爱才吗?说真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眼前一亮,这孩子真像我啊,就是继承我衣钵最好的人选!”
陆仙翁侧头端详施千琅,道:“你是看见了什么,居然敢说他像你?你小时候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
喀多笑了:“你这老神仙就是爱说笑,做法师要漂亮干什么,当然,我年轻时候那也是一表人才,但是,这不是重点,主要是身体的潜质。这孩子不仅有罕见的感应天地的能力,最奇怪的是,我居然看不透他,对他的过往和未来,我居然没有办法查看到。”
于赠在一旁插嘴问道:“师父,看过去和未来不是需要占卜的吗,原来你是看一眼就行了吗?而且,这跟做法师有什么关系?”
喀多放下筷子,认真道:“做一名法师,需要激发出感应天地、感应他人的能力,这方面,这孩子潜能很强。同时,更重要的是,法师必须收藏好自己,不能被别人感应到。我为此吃了很多苦,修炼很久才办到,而这孩子,居然现在就能做到,这就又能省去很长一段修行时间,就能尽快继承我的位置,这对我越析诏太重要了!”
喀多说着,眼里又开始闪动兴奋的光。
“越析诏会有什么事?”陆仙翁迟疑了一刻,还是问道。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事,就是说这孩子百年难遇,难得而已,是说他难得呢!”喀多回避了陆仙翁的视线,低头又自顾自吃起来。
“我就说让你不要瞎管闲事,怎么样,你也心虚了吧?”陆仙翁不依不饶道。
喀多嘟囔着:“谁说我心虚了,我怎么可能心虚,哎呀,跟你说不清楚。”
“人命在天不在人,谁也做不了神仙的,命数天定,强行改变反而要造成祸端。这次的事情我还是有些不踏实。”
“老神仙你怎么又来了,既然命数注定,你救人干嘛?你这神医岂不是一直在做违背天意的事情?哎呀,不要反复纠结下去了行不行,反正我们尽力试试,如果上天要他绝,尽力了也办不到,那也心安了。这个道理和你治病救人是不是一样的嘛?”
陆仙翁沉吟半晌,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想了。反正无论如何,你下毒,我只是负责帮你解毒而已,其他的我也不多想了。”
“对嘛,这才是明事理的好神仙呀。”
施千琅懵懵懂懂听着他们的谈话,渐渐缓了过来,他仔细感觉了一下身体,似乎的确比之前清爽自在了很多,那些响声和气味仍旧繁乱围绕,但确实不再让自己不舒服了。
他对一脸关切的于赠笑了笑,向案几挪过去,拿起筷子,给陆仙翁面前的碟子里夹了些鱼脍,又夹了几片给于赠,自己也感觉到饥肠辘辘,准备开吃。
于赠见他脸色恢复如常,还有了胃口,放心下来,转头对陆仙翁问道:“神仙大师,你刚才说要对救了他的人负责,那个人把他托付给你,请问老神仙,那个人是谁啊?”
救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施千琅也曾经问过。
陆仙翁轻咳一声,喝了口鱼汤,含糊应付道:“那个啊,过几天咱们回到大厘城,或许就见到了,到时候让她自己说吧。”
“现在就说吧老神仙,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说过没有,他是怎么救的阿琅?”于赠仍不甘心。
“现在吃东西要紧,先赶紧吃东西。这是刚捕的鱼吧,好鲜啊,大法师你也多吃一点。”陆仙翁回避着于赠的问题。
他实在是不知道能不能直言相告,能不能让大家知道救人的是蒙舍诏的阿依扎公主。
现在的情形,蒙舍诏犯了众怒,越析诏此番救人就是不希望蒙舍诏得逞,尽管他知道阿依扎与蒙舍诏王室不是一回事,但是,终归她的血统如此,也没有办法三言两语把她从蒙舍诏摘除出来。
再说,阿依扎走的时候叮嘱过,不要说出是她救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既然答应了她,还是得尊重她的请托。
陆仙翁是看着阿依扎长大的,对这位公主视若晚辈和挚友,他自然不愿意阿依扎让别人误会,或者卷入任何麻烦当中,那么,就索性暂时隐瞒吧。
至于隐瞒到什么时候,那还是让她本人决定好了。
施千琅回想起昏迷中恍惚听到的,那个女孩与陆仙翁的对话,他明白陆仙翁是在有意回避,也不愿意老人家为难,于是用手肘拐了拐于赠,就势递了一个饼过去。
于赠接过饼嘟囔道:“干嘛不现在说呢?我要是知道救了阿琅的是谁,我得当面……嗯……我当面谢谢他!”
他狠狠咬了一口饼,狠狠咀嚼着,没想好是真的要感谢,还是得质问一番,然后再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