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小镇里此起彼伏响起了鸡鸣声,远远近近,嘹亮无比。
珞典本就睡得不安稳,被吵醒后索性坐起身来。他套好了外袍,放轻脚步走出房间。
厅堂正中的火盆里,木柴早已燃尽,几块炭火在灰烬中隐约泛着红光。
火塘边的毡子上蜷曲着一个黑影,那是三葱,听到脚步声,三葱霍地翻身拿刀,看清楚是珞典后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问:“少主有什么吩咐吗?”
珞典连忙挥手让他闭嘴,又指了指另一个房间,三葱会意,却反而放开声音道:“诚禹殿下啊,他已经出去了,出去一阵了。”
“那么早,他做什么去了?”
珞典问着,踱步到诚禹所住房间门口,伸头看了看。果然,卧榻上空空荡荡,不仅人不见了,被褥和一个小包袱也整理到一侧,摆放得很整齐。
珞典回想了一下,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诚禹身边有随从,难道他就是这样一切亲力亲为的吗,还真是彻底地在追求自由啊。
所以,他如果真的出家了,除了吃素好像也没什么困难,珞典不由笑了。
直到三葱将火盆重新燃起,诚禹才卷着风跑回来。
他将宽竹叶包着的几个糍粑递给珞典,随手端起火盆边的罐子,咕嘟咕嘟喝了一气,一脸满足地笑着说:“热腾腾的糍粑,你快吃点。时间还早呢,咱们中午再出去。”
珞典将那几片宽厚的竹叶摊开在案几上,拿起一个糍粑,犹豫着咬下去,软糯的米香味和蜂蜜的清甜充斥了满口,他递了一个给诚禹,然后问:“你那么早出去,就是去买这个了?”
诚禹接过糍粑,随手递给了三葱,嘴里答道:“我已经吃过了,可惜好喝的稀豆粉没办法给你端回来。刚才我去镇子外面看了看,放心吧,镇里镇外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异常。”
珞典点了点头,慢慢将那个糍粑吃完,又接过三葱端给他的茶水喝了,这才再次开口问:“所以,中午你安排什么了?”
诚禹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让你大开眼界。”
“暂时不去盐矿了?”
“暂时不用去了……哎,珞典君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相信我吧,咱们肯定能把漏洞查得明明白白。”
“好的,那就权且信你一次。”
午时之后,诚禹和珞典再次来到头天晚上吃饭的那家酒馆,有两名男子已经在此等候了。
当晚与诚禹饮酒的一名男子引荐他们彼此认识,介绍诚禹和珞典是金齿部族的豪酋子弟,那两名男子一个叫赵十三,一个叫李五郎,是本地的牙郎。
这两个牙郎不仅消息灵通、路子广,为人也很热情,初次见面就与诚禹聊得热火朝天,还夹杂了很多暗语黑话,珞典一头雾水,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闲扯了一阵,诚禹似乎与那二人达成了某个意向,拉了珞典起身,由他们引路向镇外走去。
这是一个好天气,晴空如洗,阳光热烈,暖烘烘的风吹过,带来阵阵清新的香气,那淡淡的香气来自山边的梨园,一树一树挂满雪白的花瓣,在碧空和青山的映衬下分外妖娆。
他们沿着梨园走了一段,隐约听到阵阵惊呼与喝彩,再绕过一道弯,前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圆形木棚。
木棚的四壁以高高的木栏杆围成,顶上覆盖了厚厚的茅草,走进一看,木棚正中围了个圆形空场,四五十人围在四周,对着场内跳跃撕咬的两只公鸡大呼小叫,原来这里是个斗鸡场。
赵十三和李五郎找到看场子的人嘀咕了几句,他们就被安排到场边的一处位置。
此时,一轮争斗刚刚结束,完成搏杀的两只斗鸡被抱了下去,场边的人们或欣喜若狂,或哀嚎抱怨,乱糟糟的并没有留意到诚禹和珞典。
珞典凑近诚禹,轻声问:“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诚禹斜着嘴角微微笑道:“为了靠近漏洞啊。”
又一场交锋即将开始,两个笼子被抬了进来。
笼子上的布罩子掀开,一只雄赳赳的黑色斗鸡亢奋地踱着步,另一只黄色的明显小一号,有些萎靡地缩在笼子一角。
两个笼子被端着绕场一周,然后就有伙计抬着托盘过来动员下注。诚禹一脸深谙此道的样子,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取了钱币递过去,买了黑鸡赢。
闹哄哄了片刻,全场下注完毕,两个笼子在场边同时打开,两只斗鸡被放了出来。
那黑鸡脖子伸得老长,浑身鸡毛全都竖起来,瘦削精干的身体瞬间膨胀了,它迫不及待地冲向黄鸡,那黄鸡被迫扇动翅膀反击,怎奈气势上先落了下风,身形又瘦小,被黑鸡瞬间骑在背上狠啄。
战斗不久就结束了,胜负毫无悬念。
这一场大多数人都赢了钱,虽然赢得不多,但终归是让人高兴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诚禹随手抓了一把贝币递给赵十三和李五郎,两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又一场较量开始了,这次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红公鸡,对手是一只看似老弱的灰白鸡。
场边有人大叫:“红将军!红将军!”看来,常胜的明星斗鸡上场了,诚禹跟随大家押了那只红将军胜。
毫无悬念地,红将军果然胜出了,接下来,庄家抱走了战败的鸡,又抬来一个笼子,里面是一只无精打采的白花鸡。
红将军斗志昂扬,站在场中引吭高歌,一副不可一世的骄傲样子,那只百花鸡似乎被吓到了,不安地缩着脖子,眼神满是惊恐。
人们欢呼起来,纷纷掏钱买红将军赢。
诚禹也拿出两枚金币扔进伙计的托盘里,信心十足地大喊:“红将军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