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时王的寿诞在即,专程邀请了施浪诏王室所有成员,甚至分别下帖子给白瑛夫人、施千望夫妇、施千琅和叶楠,除了彩笛年纪太小不便远行,梅城的王宫几乎是要倾巢出动了。
梅吉用心准备了丰厚的寿礼,还要为丰时王的妃子们和王子公主们也准备礼物,考虑到施千琅从长安带回的众多物品中,有不少丝缎、香料和字画,很适合做礼品,于是去与他商议。
施千琅看着物品单子上琳琅满目的名称,觉得十分陌生,他对礼俗也一无所知,表示一切由嫂嫂安排就好。
梅吉笑道:“这些琐事你兄长和你都不想管,祖母也不喜欢操心,看来要等你娶了亲,我才能有个可以商量的人啊。”
施千琅一脸的窘迫,于赠在一旁来了精神,好奇地问:“嫂嫂……呃……阿琅他定了哪家的闺秀?什么时候成亲?”
施千琅心里一惊,紧张地望向梅吉,生怕她真的说出个名字来。
梅吉微微笑着道:“快了,祖母跟我念叨了好几次,已经请人在各诏的王室和豪酋家族里了解,为他寻一位匹配的小娘子。”
施千琅似乎松了口气,于赠却颇为遗憾道:“可惜我们越析诏王室没有合适的……这样的小娘子应该不容易寻到啊,谁能配得上他呢……”
梅吉道:“确实,良配难寻,所以你们俩都要抓紧了。”
这句话一出口,施千琅和于赠都有些尴尬,梅吉连忙换了话题:“过段时间,石和诏的荞伊公主就要与浪穹诏的时铎王子订婚了,这次在浪穹城应该能够见到他们,荞伊公主算起来是我们的堂妹……”
施千琅心念一动,问道:“石和诏的荞伊公主……她的父亲是施戈皮王吧?”
“是呀,施戈皮王是我们的叔父,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吗?”
施千琅没有答话,他确实想起来了,在清水朗山的匪巢里,他听到的那些话,那个名字怎么会忘记。
梅吉没有注意到施千琅表情的异样,继续对施千琅道:“这次要去赴宴,我特意给你做了几套衣服,包括礼服、骑马服,还有常服都做了,叶楠刚才亲自去织造坊取,应该马上就送过来了。”
正说着,叶楠抱着彩笛进了院子,在她身后,侍女们端着一个个华丽的托盘鱼贯而入,他们径直走进厅里,将簇新的衣袍摆放得满榻都是,屋里瞬间绚丽无比。
叶楠将彩笛放了下来,笑盈盈地向施千琅和于赠见礼。
彩笛朝着那些华服扑了过去,梅吉一把拉住她,对于赠道:“按照白尼的习俗,对至亲手足会赠与相同的衣袍,以示关系亲近,所以我也给于赠郎做了两套礼服,布料款式与阿琅的一样,希望你能喜欢。”
于赠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礼物,他惊喜得只顾对梅吉连声叫嫂嫂,连行礼致谢都忘了,好半天才开心地笑着,催着施千琅一起去试穿。
内侍们簇拥着他们进了偏厅,幔帐后窸窸窣窣了一阵,随着于赠的笑声,换好了白色礼服的二人走出来,谪仙般的两个少年,令在场所有人不禁轻呼出声。
施千琅一直在想着将要见到施戈皮,要如何面对的问题,有些心不在焉,由着于赠将他拽着转身,又拉了并排站定。
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只听到于赠让叶楠评判他们俩谁最好看。
叶楠笑着指向施千琅,于赠不服气,让她看清楚了再选。
彩笛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嘴角挂着一滴晶莹的口水,扑过去抱住于赠,旁边的嬷嬷着急地想拦住,于赠早已将她一把抱起,顺手给她擦去那滴口水,笑着道:“还是我们彩笛最有眼光了,一眼就看出来是我最好看,对不对?”
话音未落,彩笛挣扎着转向施千琅,施千琅伸手将她接过去,片刻后,她又从施千琅的怀中攀向于赠的肩头,要于赠抱,就这样反复在两个人的手中换来换去,咯咯地笑个不停。
于赠索性抱着彩笛退开几步,逗她道:“你也左右为难了是不是?那可不行,无论如何也只能选我,我这叔父才能让你变小鸟,飞得高高的小鸟……”
身着水红色裙子的彩笛在于赠的手臂上荡起来,在那一团水红的映衬下,于赠身上的雪白锦缎更加耀眼,梅花暗纹隐隐闪现。
同样款式、面料的礼服,在施千琅身上显得素净雅致,而于赠却穿出了热烈的光彩,就好像风吹过白色的梅花树,扑簌簌飞舞了漫天的精灵。
施千琅定了定神,笑着看向他们,阳光正好,微风正好,于赠的笑脸和彩笛的笑脸也正好,他们的面庞闪烁着光辉,如同春日里最明丽的花朵,一切都刚刚好……
叶楠看了看施千琅,又看了看于赠,觉得根本选不出他们谁更胜一筹,他们俩并肩在一起,就是最好看的呀。
梅吉也静静笑着,心里暖暖地涌动着热流,阿琅回来真是太好了,特别还带来这样可爱的少年,冷清的宫院因此充满欢声笑语,总是眉头紧蹙忙碌的夫君也似乎轻松起来。
梅吉随即就有些不舍,可爱的于赠不久就要返回越析诏了。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晚饭后他都和阿琅去陪祖母说话,听祖母讲陈年旧事,饶有兴致地问东问西,牛头不对马嘴却聊得十分开心,他要是回去了,祖母和彩笛都该不习惯了。
果不其然,隔天于赠来到严慈宫,向白瑛夫人辞行,老太太清冷的面容立刻僵了,呆了片刻才缓缓道:“于赠郎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于赠郑重叩拜后,坐到白瑛夫人身旁,边给她捶腿,边笑着说:“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我会经常来叨扰的,到时候祖母可不要嫌我烦啊。”
白瑛夫人斜睨着施千琅,对于赠道:“祖母喜欢你来,阿琅可能会嫌你,你看他现在脸上就不痛快了……唉,他要是也能话多一些,像你一样说说笑笑该多好啊,小时候他可不这样,淘气得很,胆子又大……”
于赠也看向施千琅,低声道:“阿琅那是伤病未愈,其实他也很喜欢开玩笑的,我根本说不过他,而且我也打不过他,我不是跟祖母说了吗,他一棒子就能拦腰打死一头野狼,那力度,想起来都可怕,而且毒蛇都……哎,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也爱说爱笑的,他很好的。”
正在走神的施千琅抬眼看见祖母和于赠的神情,怔了怔,不解地问:“怎么?你们是在说我吗?”
于赠笑了:“是呀,祖母说你嫌弃我,盼着我早点走呢。”
施千琅眨了眨眼,抬手摸着脑后,低声辩解道:“我哪有嫌弃你……”
“那你怎么不挽留我?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于赠嘟着嘴朝向白瑛夫人告状,“他连客气几句都不肯呢!”
“那……”施千琅一时语塞,支吾片刻才道:“那我挽留了,你就可以不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