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冲下公路,在半山腰处停下后,辛卯大喘着气转过身,看着面前坡度不算小的路面表情痛苦,翻了个白眼,两手叉腰问道:“那什么……小甲……我还剩几个来回?”
被无人机抓着小脑盆的千小甲闪了闪灯带,随后道:“还有四个来回哦,卯哥。”
自从上回辛卯替他改装了四条腿后,这小家伙就一直这么喊她,说是因为听着显得拉风。
“四个来回?!”辛卯猛地垂下头,整个人差点没直接扑到地上。
“卯哥,加油啊。”千小甲留下了这么一句,便借着无人机独自往前飞了。
为了训练她的体能,千杼子甚至将那半山腰以上的乾坤罩都给撤去,留出场地让她进行耐力跑。
辛卯哭丧着脸,弯下腰撑着膝盖缓了缓,不情不愿地迈开腿,一点一点地小跑起来。
不久前还能察觉到小腿连着膝盖部位的沉重,以及脚底与鞋底摩擦时的灼热,然而现在辛卯已经感觉不到腿和脚的任何异样,脑海里只剩下对于双腿存在的认知。
不知道再过多久,胯部的酸痛也会一并消失,转而留下与腿部相同的麻木感。
此时此刻辛卯根本顾不上调整呼吸方式,像条溺水的鱼,大口地呼吸着,似乎日常汲取的空气随时随地都会耗尽一般。
平时温柔而无形的气体,现在仿佛一把刮刀,沿着舌根直到肺部,顺着气管来回剐蹭,磨得她喉咙里简直要烧起来似的疼,嘴里也能清晰地察觉到呼出的气息里带出的血腥味。
早知如此,先前还在工作的时候就该天天锻炼身体。不——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该坚持晨跑的。这简直就是……过去偷的懒,都摆到现在来还了。
满头的热汗在这环山公路上绕了这么多圈,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身侧扬起的风都吹干了,辛卯的脸冷得都僵住了。她只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尽量不让“很累”这两个字出现在她的念头里。
比如嘴唇特别干,等会儿要去找找行李箱里有没有润唇膏。再比如,自己来到时空域这么久,父母在人间界到底过得怎么样了。方以寒当初说是会有人在那里替她照顾保护两位长辈,但不亲眼所见,她总是不太能放心的。还有锦簇,自从上次她被“蚀”伤到被带回时空域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她每次问起方以寒都只是一句“挺好”粗略带过,别的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霍思慎她们仨每天都在寝室群里活跃得很,辛卯一到晚上洗漱完打开聊天室都能收到99+的消息,一定是好得很。
辛卯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忽然想起了这么多人,不过这样似乎……能让喉咙和胸口处的灼烧感减轻一些。
啊……还有方以寒那个傻子。
闷蛋一个,有什么话也不会直接说,她给这人通讯录存了个“傲娇甜妹”的备注可真是一点儿没错。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可是真的好累啊。
靠着发散的思绪多跑了两个来回后,辛卯终于还是冒出了这个念头,在最后一圈上坡前,停在终点处,欲哭无泪地望着空荡荡的公路路面,抬手把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头发揉得更加的凌乱。
她体能不行这个事绝对是方以寒告诉师父的,而千杼子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体力对兵器的制造有很重要的作用,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个中原因。
只是……这跑圈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有气无力地往前走了两步,辛卯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她忽然想起来,许睿差不多三天前和她说过,今天要来亭山看她。现在自己为了跑步时减轻负重,手机根本没带在身边,就连收纳匣也放在房间里了。
“坏了。”
如果这个时间点许睿打电话给她,那岂不是要出大问题?!
辛卯这下忽而不觉得累了,卯足了劲咬着牙往前冲,连一旁监督她的千小甲也看不明白了,立刻指挥拎着自己的无人机追上去:“哎——卯哥!你怎么突然加速了呀?等等我——你要是这么冲上去,明天的训练还能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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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睿站在亭山山脚下,环山公路入口处的红木牌坊前,扯了扯双肩包的包带,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清幽的环境,而周围只偶尔有一两人骑着三轮车或是自行车,抑或是步行经过,却没有一人往亭山的山上走,这座山便显得更加冷清。
她低头拿出手机,翻出群里的聊天记录,消息定格在辛卯的某条聊天框上,上面清晰地写着一条地址。
许睿举着手机,稍稍往前走了一段,瞄了一眼距离亭山最近一户人家的门牌号,确定没错后便又走了回去。辛卯事先和她提过,如果要上山得先电话联系,让辛卯下来接,不然第一次来这儿的人根本上不去,于是她乖巧地在山门前站定,给辛卯打电话。
漫长的嘟声过后,对面始终没有接听,通话自动挂断了。许睿皱着眉头,又试着拨了一次电话,还是同样的无人接听后,她收起手机,几步走近山门,抬手往门的另一侧伸出去试探,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壁。
这里面似乎有脉冲在流动。许睿仰头,屈起手指敲了敲这层东西。既然联系不上辛卯,那她自己也能试着破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