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寒擦着头发出来时,就见到辛卯顶着一个揪,盘腿坐在外面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托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她还把频道调得飞快,刚刚看清电视上正在进行捕猎的猎豹,还没听见声音,就切到了新闻主播播报的画面。
方以寒看了一眼,随后问道:“你不去睡?”
辛卯“嗯”了一声,继续一刻不停地摁着遥控器:“可能之前在车上睡多了吧,现在有点睡不着了。”
手上则一直不停地换频道,看得方以寒眼花得有些头疼,于是也没多想,一把抓住遥控器,半个手掌都裹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都是一愣,而方以寒的手只在辛卯手指上停留了几秒,便像触了电一样猛地弹开。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他先发制人问道:“你到底要看什么?换台换得我头都疼了。”
频道正巧停在了时空域当下最火爆的综艺节目,辛卯想了想,于是放下遥控器:“什么都不想看,将就一下看这个好了。”
为了避免吵醒里面已经睡下的许睿,辛卯把电视机调了静音。光看底下的字幕和配字虽然也很有趣,然而没了音频,再有意思的节目那搞笑效果也只能减半。
起初辛卯还兴致高昂地半扯起嘴角,到了后半场,她只觉得自己的笑点似乎都麻木了,又回到了先前换台的时候,那种垮着脸的状态。
方以寒和辛卯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和她的距离却隔了一臂远。他偷偷瞥了身边人一眼,事后立即垂下眼眸,低声道:“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嗯?”辛卯闻声看过去,见他难得以柔和的姿态跟人对话,不由得笑了,“不是已经谢过了么?”
他笑说:“那只能算江云邈的,不能算我的吧。”
辛卯不再盘着腿,转而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拄着沙发扶手撑着头,懒散道:“如果真的要谢,那以后就多教我点东西,至于别的嘛……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她表面上像是还在看那档综艺,神色却已经开始飘忽起来了。
一旁的方以寒始终没说话,眼睛却一直落在她脸上。只见她眨了眨眼,像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才道:“真要说有什么想要的……我想——回家看一眼。”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方以寒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她的要求很合理。
“可以,”方以寒点点头,“只不过病毒感染的事还没解决,如果你想回去看看,等这之后,我来安排。”
辛卯闻言,意外地挑挑眉:“可你不是说……要等正式成为辰侍之后,接到前往人间界的派遣任务,或者是驻守任务,才能去吗?”
原来她把自己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方以寒愣了一下,嘴角的笑也添上一抹无奈:“我确实这么说过。但是时空域并没有规定,正式的辰侍去人间界的时候,不能带上学生一起。”
“……嗯?”辛卯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随后问道,“你这是钻空子?”
方以寒被这么一问,说话思路倒是滞了一下,旋即失笑:“我没有钻空子……有条例明确指出,月使及其以上级别的辰侍,是可以携带一名辰侍候补或者是非辰侍的人员前往人间界的。”
辛卯奇了:“还有这种规定?”
点了点头,方以寒又说:“因为和你一样,从人间界来到这里,转而加入寰塔成为我们一员的普通人并不在少数,所以后来这一任的塔主,也就是静白,在两界通行管理条例中加上了这么一条。”
“这么一听,你们这塔主对手下人的管理……似乎还挺人性化。”因为打了个哈欠,辛卯的话听着有些含糊不清,但方以寒还是听明白了这句夸赞。
“静白的管理,说严不严,说松,却又觉得还是挺严格,比如——平时不准手底下的人随便请假,经常会盯着那些要前往一线的辰侍训练,但他总会在合适的时候松口。”方以寒的语速忽而慢了一些,像是在回忆某些事,“上次他的秘书官家里出了些事。因为秘书官的父亲早逝,只留下母亲和年幼妹妹,而他的母亲患病卧床不起,静白二话不说就批了假期,那段时间的文件全是他自己在审阅签字,甚至仍然在规定期限内完成了工作。”
辛卯“嗯”了一声,拖长了尾音,煞有介事地抿嘴道:“作为一个管理者,他确实做得很优秀。”
“可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再回看过去的种种,感觉作为一个人来说,他似乎总会有些……偏执,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方以寒皱起眉头,斟酌着吐出了这样两个字。
其实在辛卯面前,他并没有说出原先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个形容词。
方以寒觉得,冯静白偶尔总会流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偏执,像是在拼命地搜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