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以寒始终没松开揪着她后领的手,辛卯觉得可能是怕她再跑了,所以就手动拴着。
但是这幅样子……怎么看怎么像逃学的小朋友被爸爸抓回家。
走出医疗点一段距离,辛卯实在忍不了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什么……方老师啊,我们打个商量?能不能……先把我领子放开?”
方以寒瞥她一眼,又抬眸看了眼周围人。那些原本还在好奇打量的行人立刻收回了目光,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快步离开了。
然而他看着对方恳求的眼神,内心暗自笑了声,面上却不显。于是放开她被自己□□得不成样子的后领,还好心地抬手替她拍拍平整。
随着隐隐约约有些勒脖子的领口被放下,辛卯吊在喉咙口的一口气也放了下来。
“说吧,”方以寒两手抱臂,神色浅淡地垂眸看她,“为什么跑到这儿来?总不见得真是闷得慌,出来瞎转悠吧。”
辛卯扯了扯衣服,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原本抿着唇角抬头看他,这下表情忽而变得龇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了。
方以寒抿嘴叹气:“所以才让你别到处乱跑,不小心碰到一下都够你受的。”
把手悬在空中抖了几下,辛卯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正要开口,却是一脸茫然,愣了好一会儿才转头问方以寒:“那个……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被这么提问的方老师很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重复了一遍,“问你为什么跑到距离帐篷这么远的医疗点来。”
“哦哦哦。”辛卯鸡啄米似的点头,“我是看到一个熟人。你还记得我到时空域之前要拉我入伙,之后我出门遇上‘蚀’的那次吗?”
方以寒皱眉。
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记忆。
“……记得。”他说,“怎么了?”
“那我那位受伤的朋友,你还记得吗?”辛卯微微侧过脸,眼底带着期待的神情问道,“就是我恳请你救她一命的那位。”
方以寒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里只剩下当时那个场景之下辛卯的脸,另一人躺在她怀里,面孔却有些模糊。
“有点印象。但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他抬手摩挲着下巴,随后抬眸望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原本站在帐篷门口透气,结果看到路过的一个辰侍,长得很像我这个朋友。我之前一直有联系她,问她工作和日常生活的情况,但都含糊其辞,我一直以为是她受伤请假之后失业了不愿意告诉我。”辛卯一摊手,看起来有些迷茫,“我刚才就是为了追这个人,结果追到那个医疗点的帐篷门口,人就不见了,我走进去之后也没找到。”
方以寒听完她的叙述,却觉得整件事有些奇怪:“你为什么确定她是辰侍?”
辛卯理所当然地回答:“她身上穿着辰侍的制服啊。”
闻言,方以寒无语了半晌,旋即想也没想,一抬手就是给她额头上来了一弹指:“……聪明面孔笨肚肠。她可能是察觉到被人跟了,所以钻进人群密集的医疗点,再把制服外套脱了,就能彻底甩开你。”
辛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方以寒说得没错。从她跟着对方进入医疗帐篷之后的这段时间,再加上自己分辨周围人一个一个地排除,足够那人脱下制服完成伪装,绕回到她的身后,再从门口直接逃脱了。
见她对此很是纠结,方以寒心一软,便多嘴问了一句:“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怎么写?”
“梁锦簇,木字底的梁,花团锦簇的锦簇。”
方以寒颦眉蹙额,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一阵,发现在辰侍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叫这个名字,那处于寰塔编制内的辰侍的确存在这样一个人,还是名女性。”
辛卯听了,狐疑地看着他,过了许久颇为怨念地憋出一句:“你记忆力这么好,为什么记个人的脸却记不清呢……”
此言一出,方以寒差点气得撅过去。他难得当着人面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答:“人本来就是最复杂的生物,人脸又是最复杂中的最复杂。我记忆力是不错,但我能力有限,也会有记不住的东西。”
“您管这叫记忆力‘不错’?”辛卯眉毛抽了抽,“那我们这几个不都成健忘症了。”
……他决定不跟她计较,更不和她打口水仗。
于是方以寒生硬地将话题拐到正经事上:“这个人我之后会去查一查的,有结果了再告诉你。我刚刚跑出来找你,是因为霍所长那儿,化验有结果了。”
“这么快?”辛卯有些意外。如果她没记错,需要化验的尸灰还是方以寒和江云邈两人昨天下午才送去的,这才第二天早上,霍所长的动作居然这么迅速。
方以寒“嗯”了一声,表情严肃,没再多说。
“你怎么这副表情。”辛卯奇怪地盯着他的脸上下来回打量。
总让人觉得不太妙……
一双黑眸紧紧锁住辛卯的双眼,一字一句,沉重如磐石,却答非所问:“方遥她们都到场了,就差你了。”
辛卯了然,面上却渐渐恢复了平静。
看来……结果确实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