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方以寒一前一后地奔跑在走廊里,匆匆地赶往小型飞艇停放区域的路上,江云邈稍稍放慢了速度,准备和方以寒齐平并肩而行跟他说几句话,岂料那小子看他放慢速度,根本没迁就他一起走的意思,直接从他身旁蹿出去,直接拉开了好几米距离。
江云邈无语地停了下来,撇撇嘴两手叉腰,目送着方以寒的背影继续往前冲了一段后渐渐慢下来,最后驻足转身,疑惑地看向他,莫名其妙地问:“继续走啊?停下来干吗?”
“……”他没好气地鼓着嘴,吹起额前的几缕碎发,轻叹一声,小跑着跟上去,一边跑一边说,“我问你啊,你觉得方怀宇是怎么知道辛卯的身世的?”
方以寒摇了摇头,神色凝重:“照理来说,和辛家有关的所有记载都只该存在于密档里,而能够调用密档查看资料的只有塔主。当初静白之所以会给我看这些,是因为想让我说服辛卯同意成为辰侍,如果不是通过静白之手,我想,应该很难有别的渠道能够获得这些资料。”
江云邈沉吟了一阵,忽而有了个想法,尽管有些不切实际,但他还是想问问方以寒的看法:“我记得……上一任的塔主似乎就是来自于方家,你说,会不会是方怀宇从老塔主的手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方以寒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种可能性,随即否定了他的说法:“应该不会。方怀宇七岁入学的时候,老塔主才因病去世。更何况,方怀宇似乎向来和老塔主不对付,就算是老塔主想要留些什么东西下来,大概率也不可能留给他。”
“嗯……的确。”江云邈难得一本正经,然而说的话却又有些不着调,“毕竟,你们家那位老塔主向来讨厌不怎么聪明的人,方老爷子生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喜欢的是作为老二的你老爸,接下来就是你姑姑,最入不了他的眼的就是作为老大的方怀宇。”
听见“你老爸”三个字,方以寒唇线紧抿,声线忽而沉了下来:“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我爸。”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小型飞艇停放区。
江云邈一步一步,行云流水地打开驾驶座上的各种控制台,末了无奈地看他一道:“可是你总得面对他,不是吗?”
方以寒跟着他走上飞艇,坐到副驾驶位上,和江云邈一同操作着启动飞艇的各个驾驶系统,长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但我真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整,方以寒又叹了口气。
“面对……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真的要做到,又是何其困难。”方以寒面色平静,眼底却隐隐翻涌着痛楚和纠结,“师兄,如果你处在我的角色之中,明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因病去世,而父亲知道这一点又无所作为,你会怎么做?”
闻言,江云邈沉默了。
他向方以寒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其实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如果他老爹明知自己老婆是被害身亡,却还无动于衷,恐怕他江云邈能直接跟他老子断绝父子关系,管你是不是把我养大的亲生父亲。
更何况,方以寒母亲去世不久,冯家就向方家讨要一个男童,给家中的某个少爷作为过继之子。
而方以寒的父亲,竟主动提出要把他送到冯家去。
表面上是过继给冯静白叔父的儿子,只因为这名叔父体弱多病无妻无后,实则是抛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向方家索要一个质子,而方家又需要一个理由能与冯家继续交好,于是,这件事就办得顺理成章。
因此,在方以寒的心里,他始终觉得,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自己,也从来没有尽到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而是随随便便地就能抛弃他,让他去做别人的孩子。
这种事,无论是发生在哪个小孩儿身上都受不了。
但这对方以寒来说,是一道坎。
如果这个坎过不了,那对他来说不能面对的,其实不只是他的父亲方怀信,而是那个好像从一开始,就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孩子,是他自己。
江云邈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一边推动手边的启动手柄,一边笑道:“师父还总是想对你藏着掖着,怕是没想到,你早就对事情真相一清二楚,只是一直在装傻。”
说起千杼子,方以寒脸上终于有了浅淡的笑意:“师父他老人家其实对我们三个都很关心在意,只是有时候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所以小师妹说得有理啊,”江云邈轻巧地拨动身前的操纵杆,意味深长地看了方以寒一眼,戏谑道,“傲娇,那是祖传的。”
方以寒听了这话,看上去像是木着脸,然而拉动操纵杆的手,连用力都好像在发着狠:“赶紧出发,废话再多,如果我们晚了一步错过了——”
他拉长了音调没有说下去,江云邈却直接举双手投降:“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说完,他便无奈地开始推动操纵杆,让飞艇加速前行,顺带又嘀咕了一句:“我也真是服了你们两个……”
方以寒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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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了匿名发信人所提供的地点后,两人将小型飞艇停放在了某个十分隐蔽的林区内,随后依靠林木天然的遮挡庇荫,小心翼翼地潜伏在绿荫之中,朝着终端上所标示的坐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