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远在沧州的周氏和白氏就收到了江树清病亡于寿州的消息。白氏听闻此信便昏厥过去,打小长在沧州城里的江南弱女子,最是听不得这凶煞人的事。自孙氏逝去,周氏便一直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又有着关中女子的坚毅,闻此噩耗虽悲痛万分,恨不能跟随夫君而去,想着还未及笄的小江楠,江芙,江媛,还有抱养来才刚到十岁的江钰,这偌大的肃文郡公府,日后都是要靠她来撑着,定不能就此倒下。
江树清的遗体运回沧州后,皇帝的抚恤文书随之而来“孤闻卿赴京路上感染痨疫,未得即时救治而不幸身故,十分惋惜。然孤感佩卿之赤子之心,遂特封江卿为肃文郡公,以我朝郡公之礼厚葬”。周氏虽怀疑夫君死的蹊跷,但也只能跪地接了旨,打赏那传旨宫人一些茶水钱,便着手料理夫君后事。
彼时的江楠和江芙江媛三姐妹,还在后院里跟着嬷嬷学习制作鲜沥杨梅冷汤,听说父亲回来了,三人便撒欢向前堂跑去。谁知看到正堂里,摆着一口描金黑漆的柏木棺材,两个侍女扶着昏厥的白氏,其他的仆人们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什么。江芙不解,小跑着扑进红着眼的周氏怀里问这怎么回事,爹爹在何处?周氏爱怜的捋了捋江芙的额发,将江楠江媛唤到跟前,哽咽着想说些什么,却怎也开不了口,只能堪堪将三人护在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江楠已经十四岁,眼前种种,她自是懂得。想到月前父亲临走时,还答应等到了地儿安定下来后,就会接一家人去京都,见识那不同于秀丽江南的北方景色。可如今不到一个月,左等右盼,却是江树清的死讯。
经此一事,江楠似是成熟许多,贪玩儿的性子也收敛不少,帮着周氏白氏,上下打点江树清的丧仪。周氏心疼,江楠自小没了阿娘,如今又
新朝十一年,刚过不惑之年的皇帝压不住亲信大臣们的‘肺腑之言’,选立了嫡长子赵友德为太子。虽然是嫡长子,但是赵友德生性懦弱良善,平日里只喜吟诗作对,抚琴风月。占着嫡长子的名头,性格又软弱服帖,那些不服新帝的臣子以及觉得管控不住新帝的臣子,就隔三差五的上折子递奏疏,要求立赵友德为太子,毕竟日后掌控一个傀儡皇帝可是要舒心的多。
绯霞殿内,赵友恒气急地在原地踱步,柳昭仪咪了咪眼,拂开了正在揉捏自己玉腿的宫人,轻蔑道“急什么,不过是刚立为太子,怕什么,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呵”,朱口笑罢,起身拍了拍赵友恒肩头那不存在的尘灰,像狐狸似的美艳娇颜上展开了一个莫测的笑容。“母妃说得是,咱们筹划数年,可不急于这时。赵友德生性懦弱愚蠢,太子之位不过是为堵悠悠众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赵友恒乃柳昭仪独子,敏而好学,精通史书兵法,骑射俱佳,不喜吟风赏月,常与夫子共讨时政要务,甚至农桑五谷也会亲自考察,深得皇帝喜爱。单看外表,真真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只是人们不曾发觉,那双凤眼,总藏着些阴狠算计。按理说这太子之位最合适的人选非晏王莫属,可如今朝中党派林立纷争,皇子亲王颇多,皇后嫡长子健在且支持的人居多,为了让这些大臣消停些,皇帝不得不先立赵友德为太子,以封悠悠众口。赵友恒自是万般不甘心,明明他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如今的局面,倒是让他看明了,立谁为太子,根本不是赵文康说了算,全赖大臣唇枪舌剑,谁得到的支持多,谁就有机会坐上皇位。
这年,江楠十五岁,周氏自江楠及笄始,便谋划着要给江楠择选夫婿。可沧州地小,选了这久竟没有一人入眼的。周氏是孙氏的远方表亲,家道中落便来投靠了孙氏,本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加上孙氏和周氏兴趣相投也很合得来,就让江树清纳了周氏为妾。周氏感恩孙氏善心,待江楠视如己出,想着给江楠找一个有些权势的夫君,以免日后没有靠山过得辛苦,也算是还了孙氏的恩。沧州挑不到合适的人,那京都有的是好男儿,周氏想法联系了江树清生前交好的朋友,帮忙说媒介绍。倘若江楠能够觅得一段良缘,最好是在京都,以后也是能多帮帮家里人的。周氏对此十分上心,毕竟王府远离京都朝廷多年,在世家中已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若再不抓紧一点,日后只怕日子会愈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