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闹有小半个时辰,江芙嗓子都哑了,她恨得双眼通红,像只发怒的兔子。她不是大丈夫,也没有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可这厮着实过分,不知使得何种手法,江芙只觉被他戳过的地方,疼得钻心,饶是她再顽强,也忍不住痛呼出声。云多多收手,下床到屋外看了一圈,夜色渐浓,四周寂静,她拍了拍因剧烈‘运动’而涨红的小脸,长舒了口气,看来已糊弄过去。回到屋内,看着床上羞愤欲死的江芙,云多多扶额,若是之后娘子得知她的身份后,会不会想剥了她的皮?“嘘!乖一点,我放了你!”解开她手上的绸布带后,江芙赶紧用长簪自卫。时间紧迫,云多多也不便多说,又帮她解开脚上带子,熟练地从柜中翻出一套便衣,直接上手给江芙穿了起来。反差太大,江芙已忘记反抗,手中长簪被夺去,那人还贴心为她挽了个单髻。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便收拾妥帖,云多多拿出一颗药丸,低声说道“相信我,快吃下去!”见她犹豫不决,云多多故技重施,在江芙腰间掐了一把,吃痛张嘴,药丸囫囵吞了下去。没一会儿,江芙就昏了过去,云多多抬手试了试鼻息,微弱的难以察觉,广渠给的假死药还真是不错,效果立竿见影!
江芙不重,云多多扛得起,只是她得装做腿脚不便,一路拖拖拉拉,走了好长时间。途中碰到两个婢子,云多多面不改色,大方让她们查看。赵友恒的为人,府中上下皆知,虽说死得是舒侧妃,倒也算不得稀奇。那俩婢子捂着口鼻,面露厌色,直催促云多多将人处理得干净些,莫脏了殿下的眼。出了柴门,云多多拐进了一小暗巷,广渠正等候在此,将人扶上了马车。晏王府的轮廓渐渐隐匿在夜色中,良久,云多多确定没人跟上后,终将头伸回了马车里。“唉,那一箱宝物,实在可惜!”广渠扬了扬嘴角“可要为师帮你拿回来?”云多多不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可别又被人丢进湖中给喂了鱼!”广渠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笑着摇头,奋力赶车。
云多多给江芙喂了解药,又拿出醒神的薄荷脑油,放于江芙鼻下。半刻后,江芙悠悠转醒,定神看了云多多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多多,真的是你么?”云多多干咳两声,娘子这么快就认出了,她本想再装会儿掀开车帘,外面早已不是熟悉景色,江芙只觉身在梦中“我真的出来了么?”“娘子放心,那封信,我已交到王大人手上!”用力拍了拍脸,江芙确定自己还真实活着,当即长舒了口气。“嗯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娘子,哈哈哈不要,好痒!我错了哈哈哈”
听着马车里主仆二人打闹,广渠也随之放松下来,缘来缘去,着实精妙。醒来那日,他随水流漂到了一处浅滩(庄子里的湖是活水,同外界河流相连,那日傍晚下起了大雨,广渠随着水流漂了出去)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身上虽有多处被咬的痕迹,但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究其原因,便是腰间用一树枝别着的香囊,看着是女儿家才用的物什。后来他隐去音容,在城外一处小庄子定居,到底赵友恒不曾亏待过自己,这些年他也攒下不少私银,打算在京都找到恩人报答后,就寻一避世之地,了此残生即可。
三月二十一,寅时早起,广渠一如既往到城中唐嬷嬷馄饨铺吃早点,他将香囊大摇大摆挂在腰间,只盼恩人能一眼认出。“嬷嬷,照例来两碗鲜肉海菜馄饨!”“好勒,娘子且稍等半刻!”广渠起身,在桌上放了三枚铜板“伙计,结账!”正欲离去,只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甜脆的嗓音“公子留步!冒昧问一句,您这香囊从何而来?”广渠回头,见那女子穿着打扮不算朴素,梳着双丫髻,簪两朵珍珠绢花,应是大户人家的婢子。她微微歪着头,神情迷惑,又不敢上前,广渠解下香囊,递了过去“此乃友人相赠”。
云多多接过香囊,仔细辨认,金银丝线绣的芙蕖纹样,这配色,这针脚,可不就是她亲手给娘子做的!香囊上的芙蕖,金色的花,银色的叶,还被江芙嘲笑了许久。“你胡说!我从未见过你,又怎会送这贴身之物?”以防万一,云多多不便承认这是自家娘子的私物,难怪她见江芙没佩戴香囊时苦苦追问,江芙却说是走路太急不慎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