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笑嘻嘻,等吃完早饭,换了汉服,凑过来梳发型。
我不信他的手艺,便想找个绑带随意绑一下。
“有点仪式感,我正好拍一下这个镜头。”
“敢情你是拿我做素材。”
“之前想和姐姐拍毕业旅行的,可惜姐姐太忙了。”他满脸遗憾,“姐姐你一直都好忙,这么多年假期都很少,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呢?”
“快了,现在不少事情陆续交出去,忙的事情少了很多,你看我,双休日不久正常了么。”
“哪有,昨天晚上睡前还在处理邮件。”
“等你工作了就知道,很多时候没办法。”
“要是做了老板还像姐姐你这么忙,倒是不如打工。”他看向镜子,“这边发髻要高一点还是低一些?”
本来还以为摆摆样子,没想到小楼真的梳的有模有样。
“姐姐,书上说古人梳头,会说点吉利话。”
“说来听听?”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这是出嫁时候的梳头吉祥语,倒是没想到小楼这样一个文言文看不懂的也能记下。
“等你娶亲时候,我给你媳妇儿念一遍。”
“倒是觉得不婚嫁也挺好。”
小楼对婚姻的态度一直相对悲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的影响。
“人生总是需要多经历的,感情这种东西,说到底是单行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翻车了。”然而我的父母,包括我自己的婚姻都如此狼狈,也就不好非得劝人结婚,“你要是遇到喜欢的,还是得给人家一个保障。”
小楼笑笑,让我看看镜子里的发型怎么样。
虽然不算精致,到底还算拿得出手。
“没想到你个外国人,还有这手艺。”
“拍摄时候学了一些。”他有些遗憾,“要是有发簪,会更好看一些。”
这么一说,我想起压箱底的确实还有一对发簪,还是母亲送的,她送过我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唯独这对发簪比较简单,当然,几乎也是用不上。
记得和发簪搭配的是一身旗袍,花色清淡,只不过是湖绿色。
我最讨厌的,便是绿色系的东西。
我和她从来不亲近,送的礼物不合心意也算正常。
这些年收到礼物总是心中惊喜的,一个是老陈,一个是小楼,便是林昊,也很少送合心意的东西。
恍惚间又想起出嫁时候,我也是如此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脸被画上厚厚的妆容,变得越来越陌生。
只有镜子的里的小楼依旧那副模样,他早早起来,趴在化妆台一边,看我化妆,换衣服,吃高茶,告父母,上婚车。
想到此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兜兜转转,如今人世间亲人,不过老陈和小楼而已。
将来这两人到底也会成家立业,到时候也会疏远不少。
只怕到时候又是苏芮一人。
兜兜转转,苏芮又会成为一个人。
同里是个风景很不错的地方。
只不过我从小生活在苏城,春游都会跑这里,见惯了这里的风景,倒是小楼这个假外国人,对这些古典风格总是喜欢,大镜头一直举着都不嫌累。
有人在这里拍片。
里外都有人隔着,一群保镖围成一圈,让游客们绕路而行。
我和小楼倒是想绕道而行,然而突然来了个黑眼镜,说需要个汉服姑娘拍个背影,能不能帮个忙。
“不能。”小楼很是干脆,将我拉到身后,满脸警惕。
“剧组会付钱。”
“不好意思,我们约了人,现在要过去。”我找了个还算礼貌的理由。
那人很是为难,拿对讲机说了一下,一会儿里面就走出来一人。
人高马大,人模人样,人面兽心,可不就是梁五。
时隔多年,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在阳光下和这个人见面。
果然是长了一张人皮,似乎没有记忆中那么面容恐怖。
有游客认出他来,瞬时一阵人脑,一边感叹好帅,一边咔嚓咔嚓赶紧拍。
我抓着小楼赶紧走,不管身后的混乱一片。
白日之下,这条鬼并不敢有太多动作。
然而心中却慌乱,两年多没怎么见到过的人,短短一周已经见了两次。
我一向有些迷信,直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楼意外我还认识这么一个人。
“见鬼罢了。”我恨不得这人烂在时光里,一点点相关的记忆都不愿想,赶紧转了话题,“什么时候拍完,想去吃太湖白鱼。”
“还有几个河边的镜头,不过得用个道具。”小楼从包里取出一把团扇,眼睛弯成月牙,“拍几个矫情的镜头。”
那可不是一般矫情,尤其是遮面抬眼,更是拍了两三个镜,比公司拍宣传片还要累人。
我心里状态不好,总是不得要领,还好小楼擅长□□,很是耐心地调整姿态。
“下巴收,视线从眼角下看。”
这个声音如冬日中的暖阳,夏日中的凉风,不娇气也不粗犷,左右找不到词形容,生生也只能夸一句好听。
一抬头,声音的主人居然是曲洛。
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
这个反应有的瞬间,手一抖,团扇掉入了水里。
有一种人存在,就是让你觉得怀疑上帝公平性的,曲洛无疑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