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驱邪师，民间也有不少修习术法之人，这些人常一身法器符箓，四海漂泊九州踏遍，专门替凡尘中人辟邪除妖，因此又被凡人称作捉妖师、驱邪师、降魔师之类。”

清羽目光望向那酒葫芦老头的木头杖：“看到那两串骷髅没有？”

阡陌抬眼，那老者木杖上的两串骷髅头有些奇特，小如鸡卵，仿佛是不足月的婴儿头骨，每一串都挂着三个大小不一的骷髅头骨，乍一看，就如同两串外形奇特的风铃。

“一般的驱邪师捉妖师是没有这么招摇的，因为担心会吓着俗世凡人，而这位大师不知姓名，民间都直接叫他离邪师傅，又叫他麻衣大师，他当驱邪师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就连我们天际山藏经阁里都搜寻不到他最初的来历记载，但他在民间的声名堪比钟馗，手底下收服的妖鬼邪煞不知多少，小到小儿失魂，大到捉鬼除妖，凡有邪煞之处，必可见他的身影。”

“这么说，是个凡间高人喽？”阡陌瞅着清羽道。

清羽点点头：“是高人，且善心仁义不图钱财，穷人家里再小的邪祟也会帮着驱赶拔除，便是我等仙门子弟，对这位离邪师傅也是由衷钦佩。”

“唔，原来是这样。”阡陌了然地点点头，如此说来这老头的确很值得敬佩。

阡陌视线随即再投向那驱邪大师一行人，所谓的麻衣大师倚着骷髅头木杖已是一副醺醺入睡的模样，浓重的酒息自他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溢出，熏得整个荒庙里都回荡着这股酒气。

酒醉的大师旁边，那个大眼亮堂的小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师兄，看，仙女！”那小孩扯了扯旁边少年的衣裳，旁边刚喂完她正在收拾的小少年抬头一看，对上那绝艳少女望来的目光，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登时脸一红，马上按下自己小师妹伸出的短手指，十分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师妹还小，不懂事，失礼了，请二位见谅。”

那披着麻袋衣的小孩似乎不理解自己师兄为什么要道歉，转过头大眼睛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阡陌，清羽在她旁边轻声道：“那应该是离邪师傅的两个徒弟。”

少年随即又露出一丝苦笑，道：“也不知今夜遇见离邪师傅好是不好，听闻麻衣大师所到之处必有妖邪，也不知他今日收的邪祟够数了没有？”

那应该是还没够。

阡陌抬眼打量了下对面的小孩，不过七八岁，小小的脸蛋露在粗糙的麻衣帽下面，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亮堂得跟溪水里被月光照亮的石头似的，见阡陌望过来也不怯生，仍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阡陌，像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阴阳眼。”阡陌轻轻道。

“啊？”清羽没有反应过来，“我说，那小孩长了一双阴阳眼。”阡陌望向那小孩道。

清羽愣住，阴阳眼他也有所听说，修炼之人达到一定境界自然能辨识阴阳两界事物，但凡人中天生的阴阳眼，他还是第一次见。

清羽忍不住望向那小孩，却觉得那稚童一双眼睛除了格外清亮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个纯阴体，生辰八字不好，招鬼，这样的人，确实适合做驱邪师。”

阡陌赞同地点点头，看上去十分赞同这个麻衣大师将这小女孩收作徒弟的做法，而一旁的清羽则是十分讶异：“你能看穿她的生辰八字？”

阡陌侧头看他，略微疑惑：“这很难吗？”

这小孩是个纯阴之身，年岁又不大，便是普通仙门中人随便一算应该也不难猜测出来吧？

“不是，我是说，阡陌姑娘，你竟然能直接一眼看出她的阴阳眼和纯阴身，这已经是很厉害了！”清羽连忙解释道，毕竟他俩看上去年岁差不多，但他却完全做不到。

阡陌小手撑着香腮，心中想道，这有什么，那我还有更厉害的呢可惜不能给你知道。

那驱邪师徒三人身上都团着一团缓缓旋转的灰雾，那是他们此生的命运走势，如同一个诡异的命理卦盘，同诸天之上星运河中自己的命星轨迹遥相对应。在阡陌眼里，大部分普通生灵都能被她一眼看穿大致的命运，唯有少数的天命之人，他们的命格才完全无法预测。

譬如不断以自身去沟通天地的修炼者，譬如眼前的驱邪师徒，譬如身旁的少年萧清羽。

这些人的命运，才是未知的谜，就像一直向前奔流的溪水，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的是险峻断裂的峡谷，还是两岸盛开的桃花。

这也是阡陌愿意暂时跟着清羽的原因，反正时间漫漫，就当是看一场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