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看着菩提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夏侯纾很少见到云溪这副痴样,便顺着她的目光又往菩提树那便瞅了一眼,见那两个女孩子依然在往树上扔红绳,似乎一点儿不觉得累。她很是不解,疑惑道:“她们扔了那么多根红绳,难道是想多为自己求几段姻缘吗?”
“当然不是!”云溪一副咬到舌头的样子,恨不能立刻堵住夏侯纾的嘴。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偷偷瞅了瞅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她们,才假装咳了咳,非常严肃地说:“她们只是想把红绳挂得高一点而已。”
夏侯纾这才发现,这棵可怜的菩提树上,树冠下端红绳挂得密密麻麻,树冠顶端却未见几点红色,看来也没有多少人如愿。但她还是压制着内心深处的鄙夷,谦虚地问:“这里头又有什么讲究?”
“听说红绳挂得越高,嫁得越好。”云溪不疑有他,耐心的解释着。随后她又轻轻叹了一声,仿佛是在自抑自怜,“这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婿知冷知热,家境殷实,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呢?”说到后面她瞥了夏侯纾一眼,小声问,“回头姑娘也来试试?”
“一棵老树还想管我的姻缘,简直笑话!”夏侯纾嗤之以鼻。
声音不算太大,但还是传到了周围众人耳里,引得那名远远观望的黄衣女子及其随行人员频频侧目。
云溪心中暗叫不好,左右环顾一番后赶紧说:“姑娘可千万别胡说,小心得罪姻缘神!”
“一个子虚乌有的神仙,得罪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真能让我孤独一生?即便他真有这本事,我也不怕。”夏侯纾下巴微微抬起,甚为不屑。余光却瞥见那黄衣女子在身旁妇人的带领下盈步向她们走来,朝着钟玉卿打了个招呼。
钟玉卿在京城里是有口皆碑的好名声。对外,她聪慧大义,玲珑通透,能为夫君出谋划策尽心辅佐;对内,她操持家业、教育子女,团结妯娌,堪称巾帼之典范。所以在这贵胄满地的护国寺遇上个把认识的她的人并不稀奇。
经过一番寒暄,夏侯纾方知对方是宗正寺少卿孙励文的家眷,为首的便是孙少卿的夫人刘氏及其女儿孙嘉柔。
刘夫人身形丰满,圆润饱满的脸上透露着让人难以拒绝的祥和与贵气,说话来也动听。她刚与钟玉卿寒暄几句,便笑眯眯将夏侯纾一通夸赞,溢美之词层出不穷,仿佛一本活的礼赞宝典。
夏侯纾默默听着,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刘夫人是怎么做到在听了自己方才那样的说辞后还能昧着良心说出这些话来的。
钟玉卿眉眼弯弯,统统笑纳,盛情难却之下也随口夸了她的女儿美丽娴静。
刘夫人像是受了鼓舞似的,态度越发热切,说着说着就邀了钟玉卿去旁边的树荫下乘凉。
这一路来,车马颠簸,又沿途跋涉,钟玉卿早就有些累了,本是无心与他人寒暄的,可是刘夫人是宗正寺少卿的家眷,最是注重礼仪伦常,而方才夏侯纾口出狂言,恰好被听了去,她不免担心万一刘夫人在外面说点什么坏了夏侯纾的名声,便让随从先去跟寺里的师父打个招呼,提前安置好行李,自己则应了刘夫人的邀约,到一旁的石凳上歇脚喝茶。
夏侯纾对长辈们之间的寒暄并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地从周围找点乐子消遣时光。眼瞅着在菩提树下挂红绳的女孩子越扔越没力气,红绳也掉了很多在地上,她恨不得冲过去帮帮忙解闷。不过那两名少女也很快就如愿以偿地挂完了红绳,带着随侍的仆妇意气风发地离开了。
不知她们的姻缘是否真能像她们期待的那样美满。
夏侯纾思忖着。
钟玉卿早就看出了夏侯纾心不在焉,听着刘夫人话里话外都没提及夏侯纾的言行不妥,倒也松了口气,便打发夏侯纾先去佛堂求签。
刘夫人闻言,也让她美丽娇羞的女儿跟夏侯纾一起去求签。
孙嘉柔也是才过及笄,比夏侯纾小一个月,尽管她模样生得标致,身形却极为纤瘦,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
她身着一件浅黄色的对襟儒裙,外面罩着一件绣着梅花的粉白色薄衫,与裙摆上的点点梅花交相呼应,将她衬得肤白如雪,娇嫩可爱。
大概是孙家礼教森严,孙嘉柔虽然气质不俗,却腼腆得很,清澈的眼睛里总是含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忧愁,再加上身子娇弱,一路上都由婢女紧紧搀扶着。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就再也找不到共同话题,只好各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