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王采丹也是如此安慰她,会好起来的。
可事情却是越来越糟糕。
等到了亲人尽失不可挽回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念这本《地藏经》,助逝者脱离恶道。其实佛祖又能帮她什么呢?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韩攸宁对她笑了笑,算是感谢她的善意,“对,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采丹缓缓念道,“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地藏菩萨证十地果位已来、千倍多于上喻。”
她看向韩攸宁,“我念的对吗?”
韩攸宁知道她是才女,琴棋书画皆极为出色,不成想佛经也是如此信手拈来。
“对,郡主也喜欢佛经?”
王采丹道,“倒没有。太子表哥信佛,常拿一本《地藏经》念,还请了和尚到太子府做法事。我好奇,就拿来看了看,便记住了一些。表哥说这几句的禅意是,地藏菩萨慈悲无边,功德无量,可渡天下之劫。妹妹既然信他,他定能庇佑妹妹平安顺遂,妹妹家人早登极乐。”
赵宸信佛?
韩攸宁心底冷笑。
他是自己重生了,要做法事去除府中晦气,再图翻身吧?
“太子所说有失偏颇,这几句是为地藏菩萨歌功颂德,可地藏菩萨能有如此大功德,焉知不是众生皆苦劫难太多的缘故?菩萨若是大慈悲,在劫难发生之前阻止了它们,岂不是更大的功德?”
王采丹抚手称赞,“妹妹此番话极有道理。若是有机会,你们俩倒是可以辩上一辩。”
韩攸宁语气淡了下来,“我念佛经是为静心,不求渡劫,倒无与人探讨的习惯。”
王采丹也无不悦,赞道,“妹妹颇有见地,也有主见,陈家家风家教令人敬佩。”
说到最后,她脸上是肃穆之色。
韩攸宁眼眶一热。
京城那些高高在上的提起陈家,多是鄙夷之色,即便是有夸赞的,也是夸赞“义商”,从不会在家风家教上夸赞。
其实陈家家教的确是颇严,只是对她一个人松而已。她的六个哥哥,个个都是清风朗月人品贵重的谦谦君子,比起京城的贵公子样样不输。
他们六个,三个举人,三个秀才,其中大表哥还是西南的解元。若不是三年前外祖父过世,他们要服丧,不能参加转过年的春闱,说不定三年前陈家就一门三进士了。不对,是四进士,大舅父也是两榜进士出身。
而今年的秋闱,没中举的三位表哥还踌躇满志,要一举得中,然后陈家六兄弟一起进京赶考。可是,在秋闱之前,他们都死了。侥幸逃过一劫的大表哥,至今也是生死未卜。
若是没有这场劫难,六位表哥进了京,谁还敢鄙夷陈家家教?陈家怕是一跃成为大周新贵了!
韩攸宁声音低沉道,“郡主说的没错,陈家家教是极好的。郡主若是见过我的哥哥们,便就更加明了了,他们……”
韩攸宁红着眼圈,说不下去了。
最可惜的,就是她的表哥们啊。
那么好的年纪,大好的前程。
王采丹神色黯淡,握着她的手,陪她沉默着,气氛一时低落。
赵承渊帮韩攸宁续了杯茶,温声道,“说那么多话,喝茶润润嗓子。”
韩攸宁喝了口茶,压下情绪。
其实她和王采丹现在不过是初识,说这些有些交浅言深了。可王采丹那般友善,让她不由得卸下心防,当作前世的老友谈天了。
她把岔开了话题,“姐姐喜欢什么?”